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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春梦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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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郁金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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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左右,里面没有顾客,这是桂明比较喜欢的状况。 他不愿意去人多的理发店等上半天就为理个简简单单的平头,他感觉不值得花费那么多时间干这个事,有这个空不如干点别的了。 这是他比较务实的地方,有时候却被凌菲视之为抠门和庄户刁。 他推开明亮的玻璃店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大哥,理发吗?”有人问,是一个甜甜的声音。 “对,理发。”他本能地答道,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他觉得这样做显得比较正派,是个理发人该有的样子。 刚才发声的女老板一派干净利索的样子,中等身材,凸凹有致,看样子肯定不到30岁,一头蓬松的黑发很随意地散开来。 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脸上略带盈盈的笑意,语气中饱含着春天般的暖意,让他感觉非常惬意。 店面正中的白墙上挂着一个醒目的价格牌,从门外面他就看见了上面比较便宜的价格。 那才是他心中正常的价位,配得上他这颗平凡普通的大脑袋。 “先洗洗吧?”那个女的热情地问道,瞬间就将温馨柔和的女性气息撒满了全屋,“来,到这边来。” “好啊。”他随口答道,以为自己的态度很随和,很符合这里的环境和档次,也符合女老板的气质和品味。以此同时他还想到了一句很搞笑的话,即一个贼眉鼠眼、图谋不轨的老和尚对一个特别漂亮的女施主非常谄媚地说: “女菩萨,天热,洗洗吧。” 他顺从地躺下了,身心完全放松了,于是把眼睛也闭上了。他难道有这样的好时光,能无牵无挂地躺下,让一个年轻的异性打理一番。 一双温热可亲的手,不轻不重地帮他洗起头来,先用温水缓缓地打湿头发,慢慢地抹上洗发水,轻轻地揉搓好几遍,再细致均匀地冲洗好几遍,没有一滴水流进他的脖子,没有一滴水灌进他的耳朵,也没有一滴水洒进的他的眼睛里,这种感觉真是舒服极了,以至于他真想在结账的时候多给人家几块钱以示谢意。 “太好了,这才是给顾客洗头的最佳标准,”他忍不住暗暗地想道,真希望再多洗一会,反正他现在也没啥要紧的事可干,“我以后都要上这家店来理发,就冲着她这洗头的水平。” “这大冬天的,要是被不负责任的家伙在洗头的时候灌两滴水进脖子里,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而很多理发店其实都不太注意这一点,洗起头来吊儿郎当、毛毛糙糙的,不拿顾客的细微感受当回事。” “甚至有的悟性比较差的小伙计明明把顾客弄烦了,人家顾客抱怨几句,结果还怪顾客找茬和多事,真是的,世界上不懂反思的人也忒多了。” “按现在的头型,剪短就行。”他简短地吩咐道。 “没问题。”她微微地笑道。 于是,她开始在他头上破土动工了,那玲珑妙曼的身子不停地围着他转,偶尔还不经意地贴近一下他的胳膊,虽然隔着油迹斑斑的天蓝色的工作服,但是每一次的贴近都还是让他颇为心动了一番。 那种温香诱人的感觉啊,很让他陶醉和留恋,尽管他平时也不是那种花花肠子特别多的人。 他觉得平时在女人面前他还是比较正经的,根本就谈不上轻浮,把自己列在君子的队伍里也没什么大问题。 “哥唻,你喜欢花吗?”她突然问道,这个问题和理发应该毫不相干,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 他没有立刻

搭话,而是凭着本能认为一个发廊女从事的这个有些暧昧的行业,对男顾客喊声“大哥”还勉强说得过去,因为那是街面上的官称呼,而喊声“哥唻”就有点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居然还问我喜欢花吗,她咋不问我喜欢美女吗?”他不禁如此想道,遂觉得眼前这个女的也挺有意思的,就是说话有点小雾症,显得够不着天摸不着地的,“如果这个女人的子脑袋里不是水太多的话,那就是才太多了,我真是服了她了。” “好像没有谁不喜欢花吧。”他稍显冷淡地回答。 “那让我猜猜,你最喜欢什么花吧。”她诡异而又调皮地笑道。 这就有点意思了,让他不禁来了精神,像夏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就算行人带着雨伞也无济于事,因为一时半会也打不开。 “玩心理游戏,恐怕我还是很有些自信的,”他因为刚刚在凌菲那里尽情地发挥了一通,所以自我感觉良好,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味,“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说起这个话题,也不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和一位风韵小少妇聊聊天也未尝不可,反正人家也没打听我的工作和住址等信息,对我来说也损失不了什么的。” “你喜欢郁金香吗,尤其是黑郁金香?”她娇羞着问道,眼神里净是他根本就捉摸不透的东西。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25摄氏度左右的自信,神情里带着些许的兴奋和甜意,空中弥漫着一种不确定的神秘气息,包含着一些对暧昧、缠绵、忧伤之类东西的微微期待和向往。 他虽然不能立即确定些什么,但是却能稍微地感受到其中的某些意味,因而也就变得不怎么好奇和激动了。 一切都随便吧,试问一个普通的发廊女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马上,在彻底放松心情和警惕之后,桂明就开始臣服于年轻的女老板并未怎么大动声色就迅速地营造出来的那种奇妙的感觉里了,并且深深地融入到她在举手投足间就轻松地酿造出来的那种不可名状的复杂意味之中了。 在她面前如此快地就缴械投降了,是他始料未及的。这是一种什么样曲折的感觉啊? 就像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妈妈刚叠好的被五月正午的阳光好好地晒过的被子,又像悄然走进了一所开满郁金香的阳光花房。 他忽然意识到,喜欢一个人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只要感觉对路。 这种感觉好熟悉啊,仿佛刚刚经历过,就在不久前。 一个知道他小时候的绰号的女人,如果他想不起来她是谁,那么她就根本没必要和他这么说话,因为没有那个来往,而且这样做也显得太掉价,她应该是伤不起那个自尊的。 既然她如此这般主动,那么他就必须得记起她是谁,否则的话他就是一个情商较低的无情无义的家伙了,而他当然也自信地认为自己还不是那种愚钝不堪的人。 那么,她会是谁呢? “俊英,你是俊英!”他开心地叫道,脑子里的迷梦终于醒了。 是的,他现在终于能确信了,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香气扑鼻的女人就是北樱村的俊英,大名叫张德英,即大傻子张道尧的闺女,他在村小5年的同学,而且两人曾经还是同位。 因为压根就没想到她的外表会变得这么洋气,这么有女人味,而且更没想到她会在湖东区开理发店,所以他在一开始竟然没认出她来,想想这也很正常。 他的脑海里很快就回想起俊英的父亲,大傻子张道尧的可笑样子来。张道尧活着的时候就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酒坛子,几乎是顿顿离不开酒

,天天喝得酒酒不醒,不爱刮胡子的一张大脸永远红彤彤的,但也永远带着想要讨好周围任何人的结了老茧子的浓浓笑意。 他似乎想用那持续一生的卑贱至极的笑意来抵消别人对他酗酒的反感情绪,尽管他这样做其实一直都不是很成功,可他还是努力坚持着,从生到死都未曾有所改变。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谁再看不惯他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他虽然长得身强力壮、五大三粗的,但是由于脑子不怎么灵光,所以既抡不正铁锨,也拿不稳撅头,园里地里的活都是穷凑合和瞎对付,蔬菜和庄稼自然都长很对不起观众,他家的田地里永远是一派“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别样风光。 至于俊英的哥哥张德成,应该毫无疑问地属于农村二流子的行列里,偷鸡摸狗的事情大约是做了不少,不过好像谁也没正儿八经地逮住过他,村里的人自然也不好明着说什么。 都说贼偷远不偷近,可能他哥哥也算是个义贼吧。 如此最好了,也显得她俊英的脸上有点光,不至于难堪到不好收拾的地步。 当年,这个小俊英生得好生标致啊! 那个时候的她双眼叠皮,眉清目秀,黑漆漆的眼睛里养着两潭清澈纯净的池水,面皮是那种大方朴实的小麦色,具有一晒就黑、一捂就白、一笑就红的特点。 而且,她从小就长得丰满诱人,婉约可爱,完全不像是从她那个腌臜家庭生养出来的人物。 对于这一点,他其实是相当喜欢的。 而她对于学习比较好的人总是怀有一种较为执着的偏爱。碰巧他那时的学习就很好,并且还很调皮捣蛋,正是无知者十分有趣的年龄。那时,他就曾关注她比关注别的女生多一点。 有时候,也就是捎带着多看她一眼的事情,却让年少的他感觉快活不少。 他当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对他也多关注了一点,似乎他没有那个义务。 “或许,就是那次吧。”他猜想着,心随即就乱了。 那次,她傻乎乎地站在教室中间大声地向他喊:“大明,把你的作业借我看一下行吗?” “行,妹唻!”他在教室前面高声地戏谑道,用了一个农村中老年妇女们之间常用的称呼。 话音未落,“哄”一声,全班同学都笑开了,仿佛推倒了一面摇摇晃晃的土墙,当场把他给砸晕,使他不知身处何方了。 她娇羞万分的回应也就淹没在那无边的笑声里了。 “大明哥,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俊英还像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山村少女一样羞涩无比地说道,偏离了她的本来面目,或者说又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反正怎么说都是一回事。 “我不光记得,而且还记得和刀子刻的一样,”他巴结着回道,声音也变得无比柔和了,好像这碎了一地的灯光,已然给房间增加了无尽的美好,“就因为记得太深了,所以才没能一眼认出来现在的你,虽然你比小时候更漂亮,也更有味道了,简直成了标准的美人坯子了,但是我的脑子里留的还是以前对你的印象。” 从前面亮闪闪的大镜子里,他看到有两朵带着金色翅膀的薄薄的红霞欢呼雀跃着飞上了她的脸庞。 他和她现在还远没达到那种面对万事万物都能保持从容优雅的不急不躁的姿态的年龄,至少他们目前还不怎么会巧妙地掩饰自己的内心感受。 可是,她低眉顺眼的含羞带笑的样子,让他把对她的那种一开始便形成的妩媚少妇的印象抛得一干二净,少时玩伴和

邻家女孩的温馨感觉一下子就到位了。 演员开始进入角色了,身后的导演看着很满意,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我记得你的手指头还被你们家的羊给咬破了呢,”桂明兴奋地提起来这事以使彼此的关系更进一步,这虽然是聊天用的雕虫小技,但是在俊英面前其效果却是没说的,“不知道后来长好了没有?” 她红着脸笑了笑,然后便停下手中的活,伸出白如凝脂的手指摆到他眼前,开口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嘛,还用问。” 他看到她那右手的食指上有一个很深的咬痕,虽然她手上肤色较白,些许有点透明的感觉,但是依然没能掩盖住那个醒目的咬痕。 当时,他是在村里简陋的卫生室见到被羊咬破手指后去包扎伤口的她的。 农村孩子嘛,磕破头摔破腿那都是经常的事情,如果不是特别厉害的话一般是不会去卫生室处理的,她去卫生室包扎就说明羊咬得还是比较厉害的,尽管她和他其实都没把这种外伤当回事。 她已经把手里的活明显地放慢了许多,意在悄悄地拉长谈话的时间。同时,他也希望时间的小河能流逝得更慢一些,并且还暗暗地祈祷最好不要再来其他顾客了,以便留下一个温柔而密闭的小天地给他们俩尽情地享受,这一对也算是久别重逢的小老乡。 她的兴致看起来很高,开始述说起两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尽管那些带着斑斑锈迹的事情在他脑海里从来未曾走远过,但他还是很乐意听她絮絮叨叨地讲一遍,或者讲很多遍也行,只要她愿意讲就是了。 她说起了小时候两人一起放羊,他把他家的羊拴在一个斜坡上之后光顾着和她一起说话玩耍了,结果忘了去照看羊,最后那只肥嫩可怜的小羊不小心在斜坡上被绳子勒死了。 那是一只尚未完全长大的小母羊,健康活泼,惹人爱怜,就像一个恰当年龄的山村小女孩,其前途一片灿烂,骤然间就死了,岂能不叫人心疼万分? 这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她心中永远的伤,因为那天晚上他看见父亲的泪水在黑夜里悄然落下。 孩子是父亲的孩子,羊也是父亲的孩子,这两者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一个是人,一个是牲口。 那只命运不好的羊后来交给一个邻居帮着给卖掉了,后来花卖羊的钱对父亲而言也是一种异常难言的痛楚,他任何时候都能猜得到。 “我是一个刽子手,我是一个杀羊犯!”他曾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并且一直因为这件事而痛恨着自己。 他们两小无猜的天真无邪的友情从此中断,或者说从那之后这份友情就横亘上了一个无法消解的幽怨,一个痛彻心扉的伤痕,尽管此后谁也没有再提起。 时光匆匆,岁月如水,很快就小学毕业了,他继续到乡里上初中,而她则被迫辍学了,因为她背后那个烂七八糟的任谁都帮扶不起来的家庭已经不允许她再继续上学了。 不过好在她的学习成绩也不是太突出,农村的女孩子嘛,大约摸地认得几个字就可以了,上不上学的也无所谓了,既然她自己都觉得无所谓,两旁世人就更觉得无所谓了。 天下无所谓的事情多了,又不差她那一件两件的。 凭借着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不咸不淡的那点好感,在初中的三年里他们还是见过几次面的,虽然细致的情节他记不得了,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回味起来的。 貌似她找他借过一两次课本,这说明她后来还是想继续读书的,虽然她的成绩不算太好,但是也不是太差

,稍微努努力读完初中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谈到在他上初中的那三年里他们之间的断续交往,她的表情里充满了难以想象的甜蜜和幸福,也许是由于那是她人生中最自由最青春的三年吧。 想想也是,虽然她不能继续在学校里和小伙伴们一块读书了,但是同时也可以不用坐在教室受约束了,如果她想见见同学的话,特别是想见见他的话,其实是更方便了,反正她的时间充裕了,也没人管着她了。 从某种角度来看,她就像一条小鱼回到了清澈的小溪里,就像一只小鸟回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里。 从骨子里来讲他是一个很刻板很僵化的人,既愚蠢盲目又固执己见,表现在和女人交往方面就是特别地不解风情和不谙世事。 有时连他自己都很纳闷,他这样一个愣头青一样的人怎么会在园林工程上取得不俗的成绩呢? 或许是因为他的运气比较好的缘故吧,也就是老天比较照顾他,给了他一口饭吃。 在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并没有刻意地去努力做到“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而只是稀里糊涂地听老师的话和听家长的话而已。 对于和她的那几次无所谓的见面,他始终没能很好地体会到什么和把握住什么,期间甚至还略微带点看不起她和她的原生家庭的意思,心中多少有些赶不走的排斥感。 尽管他的心头也曾泛起过喜欢她的点点涟漪,但是她的那个带有原罪的家庭实在是让他不敢恭维,因此只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了。 从前,他并没有特别清晰地认为自己的前程应该是远大的,应该有更优秀的女孩子在后边等着他,他只是非常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该过早地陶醉或者留心于那些小儿女情态,迷迷瞪瞪地混日子而已。 所以,对于她这个毕竟早熟些的农村漂亮女孩子,他以前是否说过使她伤心的话,他已然记不清了。 对此,他现在感到十分遗憾,遗憾未曾好好地感受过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他有些后悔了,但是还不算很晚。 “后来,听说你很早就结婚了,当时是什么情况,我也没太注意。”他想在理发结束前尽快地知道他最关心的问题,因为他还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发展,于是就直奔关键所在问了过去。 尽管这个话题可能是她的伤心之处,对于这一点他仿佛并没有明确地预感到,又或者他就是有意为之的。 至于为什么这个问题异常重要,他是不想弄清楚的。 他傻,这不要紧,因为她比他还傻。 “唉!”俊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接着就慢慢地述说起来自己的过往种种经历,就像是在讲演一部特别精彩的大鼓词一样,而讲演的地点就是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广场,所以听众特别多。 也就是在桂明初中毕业之后到县城读高中的时候,她竟然结婚了,那时的她大概才16岁。 当时,他也听说过这件曾经轰动一时的事,村子里的人都议论过,大家都是一种同情和怜惜的心态,倒是没有其他什么非议,他也只是当做一个有趣的故事听听而已。 即使他当时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作为一个正在县城求学的高中生来讲他又能怎么样呢? 当然,因为违反一些法律规定,她当时并没举办什么像样的婚礼。 农村嘛,一切也就那么回事罢了,反正民不举官不究的,别人也懒得管。 关于她的奇葩婚姻,说难听一点其实就是她爹把她当做商品一样给卖了。 <

/; 对方是个矿工,家是落凤山北边白马村的,经济条件在当时看来挺不错,人也长得比较规矩,而且还是个退伍的。 这事表面上看起来是她高攀了人家,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原来那家伙下边少了一个设备,另一个设备的功能也不是那么健全,他村里人多少都知道这个事。 他家里人早先前为了他将来好找对象,千方百计托人把他送进了大熔炉里,因为大家都知道大熔炉的体检是很严的,能验过去的人身体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桩有点荒唐的婚姻就那么成了。 大家在随意地褒贬了一番她爹大傻子的糊涂和贪婪之后,也就不再把这个事放心上了。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各家的日子各家过,谁能管那么多闲事啊? 既然人家闺女愿意,爹娘也同意,外人谁还管得着呢? 更何况自那以后,张道尧的小酒喝得更得意了,连早上出去喝粥的时候兜里都装着一包白糖,一心一意地要比别人的日子过得高档一些,滋润一些,简直风光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婚后,令她的公公婆婆特别惊喜的是,她居然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真是太意外了,这说明她是一个能下金蛋的母鸡。 老两口原本对抱孙子这事是连想也不敢想啊,觉得能暂时地笼络一个儿媳妇充充门面就不错了,过哪天讲哪天吧,他们甚至都暗暗地做好小两口将来要闹离婚的打算了。 看来这个零件不怎么齐整的儿子还是很给力的,至少还能留个种,真是太好了。 老两口在散红鸡蛋的时候几乎把全村都走遍了,谁家要是一时没人,他们就去第二趟,第三趟,好让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也有孙子了。 所有关于她的男人行不行的疑虑和担心自然随着他们儿子的降生都烟消云散了。 能生出儿子来,那方面还能有什么大问题? 除非那个儿子是别人的种。 这个绝地逢生的男人叫刘小袋。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说着,这个刘小袋在她小学5年级的时候曾经在村子南边的打麦场上给她送过项链,而且还是那种在货郎挑子买的塑料玩意,把她着实给恶心了一番。 谁能料到这厮后来居然成了她的男人,真是荒唐至极,可笑至极,老天爷太喜欢和人开玩笑了,而且一开就是超级无敌的大玩笑。 “俊英,看来你这朵鲜花不光吸引咱村的人,”听到这里他傻傻地笑了,同时颇感兴趣地恭维道,“连隔着一道山梁另一个村的人都能被你迷住,你真是太有魅力了。” “得了吧,你可别寒碜我了,“她很熟练地用小拳头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就像个年轻的老鸨一样也跟着笑道,他对此不烦反喜,心里也是痒痒得不得了,”我要真是朵人人都喜欢的鲜花,怎么就没能吸引着你呢?” “这样看来,我还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既没有花香,也没有树高,谁也吸引不了,只能任凭风吹雨打,独自飘摇啊。” “现在不是吸引来了吗?”他接着她的话回道,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这么开这种高级玩笑,真是破天荒了,“而且还是我自投的罗网过来的,这说明你不仅魅力不减,而且还更胜当年啊。” 突然,他竟然在无形之中有些随便和放肆起来了,她的话语把他内心禁锢已久的浪荡轻薄之意激发出来了一些。 真人面前既不说假话,也不搞矫情。 他顷刻间就确认了她其实还是很喜欢他的,至少说

不会讨厌他,因为他们之间感情的底子还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地淡化。 甚至正好是相反,那种曾经失落的非常值得纪念的旧情由于他们之间这么些年的彼此隔离后的意外重逢,竟然变得格外醇香迷人起来了。 在经历了和黄汝的浅尝辄止以及和凌菲的痴情热恋之后,又遇到俊英这种风情万种的旧相识时,他已经忍不住要产生一些多情而缠绵的非分之想了。 当然,他并不是想一定要和她发生点什么,只是感觉终于可以和一个除了女朋友之外的异性放心地开点玩笑了,终于可以有个别的女人能陪自己说说心里话了。 至少在这个相对比较陌生的湖东区的小巷子里,他终于有了个除了凌菲之外的比较熟悉的女人了。 是正宗的女人,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女孩,这点很好,非常符合他目前的心思。 而此前,在这个比青云县热闹繁华许多倍的市驻地他其实并不认识谁,属于纯粹的外来人口,心中的孤单寂寞就可想而知了。 瞬间,桂明想起了一件事情,即他刚上大一的时候乡里开的煤矿好像出过一次事故,俊英她老婆婆那个村里好像死了一个人。 对啊,当时村里人好像还议论过呢,说是那个村里的那谁家的男人就给在井下砸死了。 他顿时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情绪也跟着兴奋了起来,搞不清楚是因为喜还是因为悲,又是因为哪种喜或者哪种悲。 “难道砸死的那个人就是她的男人?”他如此疑问着,心里没来由地猛然一激灵,又觉得这个猜测应该七八不离十。 与此同时,她应该也想到了这个悲惨而又倒霉的问题,因为她很快就主动谈到了此事,而且说得还非常坦荡和直接,在他看来甚至都没什么悲伤之意。 刘小袋,那个可怜而又可爱的家伙,即她的第一任丈夫,在有了宝贝儿子毛毛之后不久,就在煤矿的一次事故中被砸死了。 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命不好的人总是容易碰上倒霉事,喝凉水都会塞着牙缝。对她来说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经济宽裕的手头不那么紧巴的日子,好不容易和只有一个那个设备的男人生了个儿子,却转眼间又当上了小寡妇。 对于她老婆婆和老公公来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自然是在嚎啕大哭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便陷入了天长日久的哀怨和悲伤当中。不过好在儿子刘小袋在死之前和儿媳妇生了个胖小子,老人家多少还能感觉欣慰点,而不至于非要去寻短见什么的。 至于年纪轻轻的漂亮惹眼的儿媳妇将来怎么办,他们老两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另找人家那几乎是必然的,当然也是他们能接受的。 于是,她就出来学美容美发了。 就像老天总是要刮风下雨一样,从落凤山出来之后她再回老家去的次数很自然就变得越来越少了,不仅仅是回她老婆婆家,包括回她亲娘家的次数也逐渐少了,特别是在她爹大傻子投水自杀以后,她几乎就和老家断了联系。 没有任何人出来指责过她什么,农村的老少爷们和姊妹妇女还是很淳朴善良的,不少人甚至还设身处地地评价说,年纪不大的她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愿意嫁给那个不完整的人,并给他们老刘家留下了根苗,这辈子也算是积下了大德了。 他忍不住想着,不知道婚后最初的那几年她过得到底好不好,开心不开心。 尽管能生孩子,但并不一定就意味着两口子之间的那个事就一定有多畅快,所谓冷暖自知吧。

; 从她的话语间他能感受得到,可能不如意的面更大,这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若果真不如意,真是让他不禁有些扼腕叹息,多美好的年华啊,竟然过得那么憋屈。 关于后来学习美容美发并独立开店的情况她并没有过多地介绍,他猜得出这里面大约也有些不能为人知道的隐情吧。 一个没有经过合法登记就结婚生子的年轻漂亮的小寡妇要从山区的农村出来独立谋生,这当中的困难和坎坷应该不比刚毕业的大学生找工作少多少。 社会上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鸟都有,她碰到一些不堪回首的事情也是在所难免的,他很知趣地没有多问,暂且当了一回好人。 严格来讲,其实她是未婚的。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便猛然一热,觉得似乎老天专门给他留下了一些机会,一些非常难得的机会,他一时不知道该用来干嘛。 “那么,我需要及时把握住吗?”他疑虑重重而又欢欣鼓舞地问自己,仿佛人家真的给了他什么可乘之机,虽然真下手的话他现在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又该怎样把握住呢?” “这是不是有些太下作了?我怎么能对一个理发店的老板娘产生一种比较依恋的相见恨晚的情愫呢?” 尽管她是他的老同学,少时同村的伙伴,但是他多多少少还是不能尽快接受那些忽然冒出来的荒唐想法的,因为毕竟眼下的他正和凌菲同居着。 同居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词,但是总比随便和别人媾和要强许多,更何况是在几乎没什么熟人的鹿墟。 正胡思乱想的同时,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狠狠地谴责了自己一番。 他觉得自己特别的庸俗,他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和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因为这太有损于他一向还自以为比较光辉的形象了,好歹他也是正牌子的大学生啊,怎么能有这等龌龊想法呢? 想到“大学生”这三个令人非常呵呵的字眼,他在内心又重重地“呸”了一下,因为这年头的大学生比菜市场上的萝卜大葱也强不到哪去了。 虽然他也不该因此而妄自菲薄,自贬身价,但自己也确实丝毫都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地方。 若是单从混社会的角度来讲,也许她并不比他差多少,或许他给她提鞋人家都嫌他手指头粗呢,这种情况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就单说金钱这事吧,人家开理发店这么多年了,未必就比他穷,说不定比他还阔不少呢。 他觉得自己除了比她多上了几年学之外,到底还有啥值得一提的事情呀?况且他多上的这几年学也许使他变得更加不懂人情世故,使他的社会地位变得更加尴尬了呢,只是他自己感觉不怎么明显罢了。 桂明居然很认真而又很无耻地思考了一番他们两人是不是般配的问题,并且进而想到如果他将来结婚后对媳妇见老同学的事情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呢,因为这玩意太容易檫出火花了,特别是对于那些原来就有些互相爱慕的人来说,其危险系数可是不容小觑。 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还用得着哪个富有爱心的老师再苦口婆心地提醒吗? 显然,这个时候他已经把凌菲全然抛到脑后去了,特别是在他不止一次地想到那个叫王志闯的狗男人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那个鬼迷心窍的※※※一顿。”他见缝插针地想道,并且无端地觉得他比那个鲁莽无知的罪责难逃的混蛋高尚多了。 后来,他又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 “我得承认,”说完那些事之后

他又不无潇洒地向俊英补充说明道,好像她就是他因为某种离奇的原因被迫失散多年的旧情人一样,一切还真像那么回事,“总体上讲,我虽然是一个胸无大志、混天撩日的人,不过我并不想过那种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日子。” “就算是我没有多大的老本和底子,也没有多大的天赋和本事,我也会不断努力向前走的,我非得混出点人模狗样出来不行。” “你看看,连你都这么厉害,自己开了一家理发店,我怎么能小富即满,裹足不前呢?” “呀,看不出来你的要求还不低唻,”她“噗嗤”一声十分开心地笑了,随即又脆声脆语地娓娓说道,“其实,就算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日子,也不是谁想过就能过的啊。” “首先得两人的日子要基本说得过去,”她接着解释道,语气语调还是那么富有吸引力,具有穿透力,“吃穿用各方面不太犯难为;另外还得两人都看得开,想得明白,不打不骂的,不能说多么情投意合,最起码得互相看着顺眼;除了这些之外,还得亲戚朋友都不给你添乱子或者出难题;另外,还得工作和事业上都比较顺利,没有什么大的心事,不出什么大的意外……” 是啊,也许那种朴素平常的略带乏味的日子正是她梦寐以求而又从未实现过的,又或许是因为他一直都过得相对来说还比较顺当,所以才会对那种平凡而又普通的生活的珍贵性和稀缺性感受不深,因而说起来也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和不够凝重了。 他或许意识到了这些,或许又没怎么意识到,总之他向来对人生方面的什么事情都不喜欢刨根问底,所以也就没有再细细地思考下去。 这个头发理得啊,让他从头到脚都像是换了个人。 发型变了,心情变了,性情也变了,说出来的话和想起来的事自然也就跟着变了,这都是一系列的不可逆转的连锁反应。 她终于完成了她的伟大工程,于是便让他照照镜子,问他看看还满意吧。 他当然是满意的了,对于理发这种小事情他从来就没不满意过。然后她就要给他再洗一遍头发,他就又躺到刚才那张椅子上了。他要再用心地享受一下她那温柔至极的绝妙手法。 洗完头后,她要他坐在椅子上,她说需要再完善一下。 在仔细地又修剪了一番之后她便开始轻轻地揉起他的头皮、太阳穴、脖子、肩膀和后背等地方。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冰冷而温暖的雪花,此刻他的身心舒服极了,真愿意时间永远停在那里,不再向前流淌! “看样子今天应该没什么人再来了,你要是不见外的话,上去喝杯茶吧,大明哥。”她一边不轻不重地揉捏着他的肩膀,一边对着镜子里面的他轻轻地说道,眼里满是久违的温情和热切的期待,全都是他不能拒绝的东西。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太了解男人的需求了。 “晚上喝茶,容易失眠,睡不着觉。”他带着些戏谑的意味试着温柔地说道,很容易地便偏离了原先的意思,走到了小沟里。 “你可以看看书,听听音乐啊,”她柔声细语地建议道,仿佛已经在不经意间掌握了整个世界,“或者和我聊聊天也行,聊聊你这些年具体都怎么过的,其实我是很想听听的。” 他抬眼向北墙望去,那里有一段红漆刷的楼梯,似乎在等着他走上去。楼梯上边有一扇黄漆刷的木门,好像在等着他去推开。 也许楼上面的茶几上正好有一壶茶,在静静地等着他去品味。 又或许茶几旁边的沙发上还有一本好看的

书在等着他去细读。 不过他从来都对读书不怎么感兴趣,特别是那些矫情、变态和低智商的文学类书籍他是真的一点都读不下去,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勉强的…… “行,妹来!”他大声地答应着她,一如当年的他。 他看见,她的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晶莹的泪花,这个并不多愁善感的男人竟然也跟着有几分莫名的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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