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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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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姜氏祠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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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办政务,也少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萧彻在凤仪宫得了两日清闲,便到了除夕。 除夕当天,帝后二人从子时就起身,至宫殿各处祈福拈香,午间千秋殿又设宫宴,供百官和陈国使节欣赏歌舞。 宫宴散后,借新年之名,卫令姿让王密亲往留侯府接卫嶂进宫。 久违的兄妹团聚,这也是卫令姿册封后第一次见到卫嶂。 “皇后娘娘千秋长乐。” 她这位二哥本性绵柔仁厚,从前忍避卫岐之锋,在冠礼后自请去监学和一堆文人修书,找回许多战乱间流失的旧志孤本,也算在自己喜爱的位置活得安逸自如。 然而一朝国覆,他送亲而来,受封留侯却幽于府中不得自在。今次再见,卫嶂虽冠束整齐,衣衫华贵,但他五官眼角显露疲态,处处透露他的郁郁不得志。 卫嶂也打量下卫令姿,从他忧郁的眼眸里露出一丝安心:“宫里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娘娘平安无事就好。” 卫令姿反应过来他是说钱尚宫对她陷害一事。 几个月前的事他忽然提起,才叫她意识到他们真的很久没有相见了。 论血脉,如今永京城里唯他一人与她相连。自他们的父亲去后,他们多年分别和如今身份差异,好似已经让他们生出几分疏离。 就连从小唤到大的“皇兄”二字,都不得不改口。 想到此处,卫令姿不免有些感伤:“二哥。” 此时绿珠进来,捧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 卫令姿亲手接过,将饺子送到卫嶂面前。对他强挂起笑容:“二哥,过年该吃点饺子。” “这是妹妹亲手包的,” 她补充。 卫嶂提起筷子。 卫令姿夹起一只饺子送到卫嶂的碟子里,自己却没有下口,反而一边说话试探一边仔细端详面前之人的表情:“我小时候就贪嘴,云夫人便常给我送蜜饯,我一直记在心上,想着以后也应该回报她。二哥等会儿带一些饺子回去,也算有点年味。” 卫嶂瞧着饺子,眼圈红红一片:“娘她也常念着你,怕你在宫里受委屈又没人给你出头。” 说罢,便不带犹豫张口咬下。 卫令姿本安静看他细嚼慢咽着,忽然又说了一句:“二哥能尝出来,我在饺子里面放了东西吗?” “有些姜味。“不假思索地,卫嶂感动道,“记得你不吃姜的,倒还记得我吃。” 倏然之间,一股因怀疑试探失败生出的愧疚感袭上卫令姿心头。 他对她不设防备,驰然宽心,是不是代表……云夫人的作为他全不知情。 云夫人在他面前立的是慈母形象。 如此想着,不禁让她松下一口气来。 幸好。 恍如隔世一般,卫嶂不太放心:“你自小就心思单纯,对人没有防备,现在置身是非地得有些提防心了。” 心思单纯,没有防备…… 卫令姿闻言一怔,又恍然觉悟。 是啊,她从前披着无害的伪装,做着他善良单纯的皇妹,从来不曾露出过半分野心手段。 “早知有今日,幼时我就该欺负欺负你,让你知道人心险恶才是。” 最后一句让卫令姿眼眶失闸,带着内疚的哭腔:“二哥讨厌,哪有这样照顾妹妹的哥哥?”

她以为的疏离是她心头筑起的高墙,此刻高墙坍塌。 “这里的冬天冷,出门多穿点衣服。我也听说了,他对你很好,在朝堂百官面前许诺终身只守你一人。” “那二哥为何不让我开口为你求情呢?” 低头,抚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卫令姿满含愧意。 “你的处境也不容易。我们的身份……” 卫嶂摇头,苦笑一声,“离开邯城前就想到了会有这个结果。既来之则安之。” 王密守在院中,只等卫嶂出来便将他原路送回。 直到二人背影离开凤仪宫,卫令姿才垂眸自语:“二哥,对不住了。” 不知站了多久,看着宫院中向她徐徐走来的颀长身影,卫令姿眼前隐隐模糊。 寒凉冬日里,男子拉起她的手。 俊美无俦的脸在她眼前呈现,那双深褐色瞳孔带着令她晃神的柔情。 她仰着头,茫然开口:“萧彻,如果有个人伤害过甚至还会继续伤害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你会如何?” 萧彻指节顿了顿,眸子暗暗垂下,最后吐出了一个典故。 “‘夫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 “可害马者若因咎而去,马群也会遭到冲撞……”卫令姿继续问道。 陷入一瞬沉思,萧彻才答:“让它自绝,便无损其他。” 得到答案的卫令姿心片刻沉下。仿佛早已下了决定,只是在等一个说服自己狠下心来的理由。 她静静抱住萧彻,贪心靠近她眼前仅有的温暖:“太医院算过日子,说臣妾还有三个月便要临盆,臣妾害怕,陛下可否下旨让臣妾母亲进宫陪护,直至臣妾生产。” “好。” “为留侯府加强守卫吧,不断了日常吃用便好。” “好。” 抚着她的肩,萧彻应道。 卫令姿本想着云夫人初来永京,留侯府守卫森严,只要其从此本分,待局势大定后再与之清算旧恨也无不可。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进谨王府的后宅,试图在永京城中搅弄风云, 这于卫氏是莫大隐祸。 大年初三,宫外出了大事。 灵州的姜氏族老们在众目睽睽下绑着姜迟进了永京城,义愤填膺直奔左仆射府。 彼时,姜汲正在城西饮霍家次子的新婚喜宴。赴宴的宾客们只看到姜汲听了管家的耳语之后脸色铁青,两眼一黑差点就要撅过去。 甚至连喜宴也没饮完,姜汲就着急忙慌赶回了府。 原来,除夕当天宫宴散去后,姜迟又去酒楼饮了酒。酒间不知怎的与旁人生出龃龉,争吵后一时气急便取马漏夜冲往灵州,在姜氏祠堂点了把火。 大年初一家家燃点烟花,唯姜氏祠堂燃起大火。 家仆们发现得早,火势未有扩散。可祠堂里供奉的祖宗牌位被烧了一半,族谱则全成了一团飞灰。 因着其父姜沉远在陈国,那些气昏头的族老们无人哭诉,便直接缚了人送到了如今的家主姜汲府上。族老们七窍生着烟一口一个“孽障”,姜汲听了状言后也是彻夜未眠,饮了一夜定神汤。 初四一大早,姜汲将姜迟押进了宫。 承阳殿的人来通报的时候,萧彻正与卫令姿数着胎儿的心跳。 萧彻前脚刚走

,卫令姿就经不住程璧的央求跟在了后头。 不算政事,她也就当个热闹凑一凑罢了。 刚到承阳殿外,她们便听到萧彻的声音:“姜家的‘孽障’,烧的姜家的祠堂,舅舅交给朕发落什么?” 无辜又无奈,一副与他无关的语气。 “姜迟乃是陛下的臣子,就是陛下的人,姜家族老不敢发落,臣更不敢发落。”姜汲随后道。 “他犯的不是国法,也未贻误公职,这让朕如何发落?” 不必看萧彻的表情,卫令姿也能感受到他的费解,“或者舅舅告诉朕,依照姜家族规,毁祠堂烧族谱应该如何?” 殿里一阵沉默后,姜汲才背出族规:“依照族规,毁祠堂烧族谱均属忤逆不道,当将祸首当着姜氏族人架木以焚。” 萧彻赞同,很是无所谓:“那便焚吧。” “可姜尚书膝下仅此一子,他当下正出使陈国……” “舅舅想要如何处置呢?” 里头君臣二人如同拉锯般你来我往几番,萧彻才问。 考虑再三,姜汲字斟句酌道:“姜迟私德不修,然公心尤在,不若初六复朝后,在朝上由百官一议,以作定论……” “行了,回去吧。”听到此处,卫令姿转头便往回走。 绿珠忙忙跟上。 程璧楞了楞,虽然跟上了但神情惴惴不安。 卫令姿拐到了宫廊,才对着程璧叹了声:“没听出来吗?姜上相想保他。” “姜上相是姜家的家主,大可听那些族老们的话把他架起来烧死以正族规,找了个托词给陛下处置无非是希望陛下开口留他一条命。” 文臣之家出个年轻将军不是容易的事情,为一时私愤这姜迟当然该杀,可为了姜氏荣光姜迟就该保下。 卫令姿自问,换作是她,断无法如此冷静。 身为姜氏家主,姜汲一夜间便在心头做下了利弊权衡。此人眼光之长久,格局之远大,实非一般,就算是姜氏那些坐镇灵州的族老们都不及他。 “可陛下……” “陛下不想管这个闲事?”卫令姿看穿程璧的想法,解释着,“陛下摸到姜上相的底了,两个人都在找台阶呢。放心,等初六复朝吧。” 姜迟犯的并非国法,只要陈国还在,姜迟就死不掉。 而且她在渝州时,除了那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云卫,一路露面护着萧彻的只有姜迟,可见于萧彻而言对姜迟是值得信任和重用的。 “我听着好像也是陛下是要烧的意思。” 绿珠也不解道,可还是坚信,“不过谁也没有娘娘懂陛下,娘娘说是陛下会管,那就是会管。” “他们的对话在殿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就是因为事情闹得街知巷闻,必须处置可又不能落人话柄。” 卫令姿回身望着承阳殿的方向,悄声为程璧出谋划策,“姜上相既然不想他死,相信初六朝上会有不少保他的人,你真想帮他的话现在出宫找你兄长让他给林吾道传句话,届时让陛下和姜上相把这台阶搭下来,此事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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