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俊笑笑，问道：“你和萧总什么关系啊？” “什么什么关系”，她一阵紧张，眉头不自觉拧成一团。 “得了吧，人家都没想着瞒，亏我们俩还是朋友。”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几下，潇洒地把车调头转了个弯。 “什么意思”，她问。 “你俩在谈恋爱吧？”，叶俊一副八卦表情。 “没有。” “没有？没有人家怎么老让我送你，让我把你俩的座位安排在一起”，他笑问，“不会是他在追你，然后没追到？” “没有没有”，海灵烦躁起来，“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他看她一眼，不以为意地笑问：“诶，你听说了吗，萧总好像是宸业集团的亲儿子，听说是他们总经理的弟弟。” “这话谁说的？” “大家都在说啊，怎么，你2G冲浪啊。” 海灵低下头，沉吟一阵，嘲讽笑道：“关我什么事。” 叶俊目视前方，扬了扬下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说什么”，她又烦躁起来，“你也要来为难我吗？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的？” “听得懂啊，没有就没有嘛，你干嘛那么大脾气。” 海灵把身子回正，说道：“我心里烦。” 叶俊并不生气，反倒嬉皮笑脸地说：“你倒是真把我当朋友。” 她皱眉看他。 “真朋友才会生气，你没发现吗？” 海灵沉吟着不说话，叶俊道：“其实作为朋友，没什么不可说的，我倒挺替你高兴的。” 两人对视一眼，他道：“找个又高又帅的老公有什么不好，换我是你我就答应啊。” “别说了”，海灵正色，“我有画面了。” 他噗嗤一笑，问道：“喂，你不会觉得我取向有问题吧？” “不会，我有时候也会对姑娘有幻想。” 叶俊奇怪地看她一眼。 “比如，上次我们吃饭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孩子，你了解吗？” “谁啊”，他下意识疑道。 “就是和那个老男人一起进来的那个姑娘，瘦瘦的，你说你认识。” 他回想一阵，道：“哦，对，我认识，她叫晓瑛，好像是个小明星的女儿。怎么，你对她感兴趣啊？” “她是你们那的会员吗？” “不知道”，叶俊撇着嘴摇摇头，又说，“倒是经常见她在我们那，不过……” “不过什么？” “我看她好像缺钱的样子，.入会费很贵，而且要长期维护，一个小明星的孩子，自己也没什么事做，我不太认为她可以交得起这些钱。” 海灵看他一眼，道：“你不要有偏见。” 叶俊点点头，问：“你想知道什么？” 她正要开口，又微不可见地顿了顿，转问道：“你真的觉得我们是朋友？” 他笑笑：“当然了，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近。” 海灵叹口气：“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对你讲真话。” 他微微一愣，嗔怪道：“怎么不行，反正我手上有你的把柄，要不你等等，等过一段时间看你和萧然的消息会不会漏出去，
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相信我。” “我倒是想向你要个把柄”，海灵道，“你肯给我吗？” 叶俊看她一眼，笑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人，你真拿我当朋友？” “是”，她说，“就是因为我真拿你当朋友才这么说话，你可能会觉得唐突，对不起，但这就是我对待朋友的方式。” “我没有投名状”，他握着方向盘，轻松地笑笑，“要不我给你想想办法，现在造一个？” 海灵疑道：“你不是.的人？” “我是在那工作啊”，他说，又皱眉道：“可我不喜欢用‘我是那儿的人’这个表达，工作而已，混口饭吃。” 她点点头：“我也只是同情那个姑娘。” 叶俊撇嘴笑笑：“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晗姐，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两人对视，皆不置可否。 “.是男女会员分开管理的”，他解释道，“可能他们还不够信任我吧，我接触男人这边的事倒是多一些，如果你不介意，倒是可以和你聊聊。” 她正要说话，他又俏皮地笑笑：“在不透露客户信息的前提下。” “我知道……” “萧然除外，他要是有事，我保准告诉你。” “他有？”，海灵皱眉。 叶俊笑道：“你猜。” 海灵转正身子，朝前面的纸盒子里抽出一张纸擦着手心。 “还说你俩没谈恋爱，这种事瞒不了人的，姐姐。” “你爱说不说。” “没有，当然没有”，他笑道，“有我还能撺掇你俩？我是那样的人吗？” “所以，你们那真的是个暗娼窝子？” 叶俊偏头笑笑，反问道：“你说呢？” 她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叶俊说，“人间嘛，有需求就有市场，正义不正义的，要到事情绝了那天才作数。我们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决定不了什么。” “叶俊”，海灵突然问，“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不仅是个暗娼窝子，甚至不是自销自产。” “什么意思？” 她转身侧向他，问道：“你见过那里有固定提供服务的男人女人吗？” 他努着嘴，云淡风轻地想着，半晌说道：“我真的不了解，可能是我脸盲。” 见她不接话，他又问道：“晗姐，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她把身子回正，冷淡地笑笑，“等你把投名状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再说吧。” “好啊”，叶俊道，“我等着那一天。” 两人皆不再说话，一个小时过后，夜幕降临，车子缓缓驶进青陂古港的停车坪。 海灵朝车窗外望去，见一旁流光溢彩地坐落着一家精品成衣店，她转头对叶俊说：“你先上船吧，我去买身衣服。”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现在这身挺好，多朴素。” “人的命运很难说”，她笑笑，“可能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风光一回。” 叶俊手还伏在方向盘上，点点头，目送她下车。 海灵大步跨进门店，店员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她走在成列挂好的礼裙边上，用手轻轻拂过它们的亮片和绸边，高跟鞋的声音缓慢地、哒哒哒地响，她不肯停
下来，仍旧那样走着。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自己创造，自己享有。如果没有仇恨，甚至不需要恋人，理想的状态完全胜于四年前。 海灵看着这些衣服，慢慢地遐想，假如以前真的嫁给了夏黎，今天的生活会是自己想要的吗？ 一个教授的妻子，一位母亲，听着别人恭维的话，没有一件是来自于自己，全仰赖着优秀的丈夫博得好名声。 她自嘲笑笑，想到夏黎的死又忍不住心酸，越发狠很抿了抿嘴角，转过头去擦掉眼泪。 “小姐，需要推荐吗”，两位店员跟在身后甜甜地笑着。 “没事，我自己看。” 这样说着，就从衣服堆里拎出一条淡藕色抹胸，浅橙色下摆的长裙。烫金的印花暗纹嵌在柔和纯然的色调里，一番说不出的温柔情韵。 “就这件吧”，她把衣服交给店员，说道：“我现在要穿，把自己的衣服放在这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姑娘双手接过，笑道：“您说个地址，我们可以马上给您寄过去。” 海灵换好了衣服，把头发梳顺挽在脑后，拿了手包朝游轮走去。 夜风有些微冷，吹着女人们额间的碎发，船板上乐声欢快，表演已经像背景板似的演绎起来，灯光和月亮照得香槟杯子像琥珀宝石。 萧然握着杯子凭栏吹风，她看见了他的背影，平静地走过去。 有人拦住海灵要了签名，似乎也是从事编剧行业的姑娘，几人停下来聊了几句，那边成刚先走到萧然身边，小声说道：“狄安今天来了。” “他来了？”，萧然疑道，“他不是辞职了吗？” “是，叶俊电话打不通，我现在去找保安组确认一下。” 他想了想，点头默许了，余光瞟见海灵站在不远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便给了成刚一个眼色。 “夏小姐”，成刚路过时朝她打招呼。 海灵弯了弯嘴角，眉目真心实意在笑。 待他走过，她重新看向萧然，笑容的弧度平淡下来，神情变得清冷而温柔。 “怎么不过来”，他也温柔，“到我身边来，我们一起看海。” 轮渡缓缓开动起来，发出低沉稳定的轰鸣，让整个晚宴变得似乎更饱和了。 海灵双手握着手包放在身前，缓慢地走过去，待两人并排站定后，她看海笑道，像是自言自语：“从今以后，我恐怕不能住你那了。” 他低头笑笑：“是啊，你要出名了。” “萧然，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情绪很好。 “作为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感谢你，你都知道。” 他笑笑，颔着首却抬眼道：“今天怎么对我这么温柔？” 她决定彻底离开他，却不想提这话叫他扫兴，只道：“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萧然有些意外，好奇顺着她的手势看去。海灵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铜黄雕花镂纹，带着四位数小小的密码盘。 “你肯定猜不出是什么”，她递给他，“回家想想密码吧，猜出来就能打开了。” 萧然接过盒子打量了一番，笑道：“不会是戒指之类的吧？” “和电影有关，和你我可没关呢。” 他笑着点点头，又把这盒子看了一遍，揣在外套内兜里，说道：“谢谢。”
她像是释怀地笑着吸了口气:“你今天回自己家住吧，东西我都搬走了。” “搬走了？你搬到哪”，他情绪有变，“爸妈家里吗？” 海灵没有直接回答，转而笑问:“你觉得，现在船上的人看到我俩站在一起，会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道：“一家人，未来的叔嫂。” 海灵点点头：“你也知道，这事迟早是瞒不下去的，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回去。” “然后呢”，他有些眼圈泛红，“嫁到我们家？” 她笑问：“你不也没有办法吗？萧然，我们都没有办法。” 他有些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含泪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谈心的那个晚上吗？在一个有喷泉的广场上，周围都是情侣。那时候我伤了脚，你问我，两个人彼此牵着的手算什么，你还记得我怎么回答的？” 她用眼神询问他，他无言地转头。 “我说，那就像一个很珍贵的梦，只能留在夜晚。很多个白天以后，就会变得模模糊糊，直到我们都遗忘，或者其中的一个彻底忘掉。” 身后人来人往，萧然正色看了她几秒，红着眼转身看海。 “萧然，我真的很喜欢你”，他闻言转过头来，她自言自语地说：“你出现在了我对人生最满意的时间里，以后每次想起你，都会有这些流光溢彩的晚上，我们年轻的脸发着光，成熟但是还心怀希望。如果我走了，你就永远都不会老，就算下一刻，人生就要开始走下坡路，我也觉得到现在为止的一切是值当的。萧然，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要承认，现在我控制不了地喜欢你。因为没法拥抱你，这些话，就当是我表达自己的诚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