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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烛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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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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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乱成一团,几日前出去时还是权高位尊的安王殿下,如今再传信回来,便是投入大狱的阶下囚,索性安王府只是被禁中守卫围困起来,并未一道将府中家眷仆使投狱过审。 安王妃带着长子,急得没头苍蝇似的,奈何外头守得严看得紧,想出去打探消息也是不成,一则出不去,二则与安王私下联系交往的人,此刻都对他们避如蛇蝎,恨不得挨不着碰不上,如何还肯替人奔走探听。府里怕事胆小的侍妾和仆使,有坐不住的,趁人不备打包了家当财产想要溜出府,均被守卫拦下,喝令回去。经人一吓,内里家眷不论老少,都安分许多。 这样一来,狱里的安王不知家里情况,安王妃等不知狱里,两下一抹黑,只能哑巴吞黄连,老实地等着。 而另一头的齐王府就要好上许多,毕竟一家之主还在,虽说被囚府中,但到底能控住上下人心。当时明帝先一步把人遣走了,才没连累开国郡公府,冯芸恩方能像现在这样大摇大摆地徘徊在齐王府门前。 她几次想进去都被守卫拦住,闹得厉害了,传到里面,齐王不得不出面安慰一会,冯芸恩倒算听话,亲眼见着他没事,说几句便听话地离开,如此几日下来,除了与齐王说说话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门前守卫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松了些。 后来冯芸恩从父亲开国郡公处得知齐王和安王的事情大致经过,也知道了因为自己差点赔上全家人,更知道那未婚夫婿齐王殿下的昭昭野心和利用。 那日之后她便不再去齐王府门前了。期间长宁公主冷清平来找过她,无非是劝一劝哄一哄,叫她别闷在府里。 对于冷清平而言,没什么交际来往的四哥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比起来,她更偏向后者,因此劝冯芸恩的时候,说的尽是些看开、这个世上还有更好的郎君等着她之类的话。 要说起来,冯芸恩和齐王感情有多深,又多么难舍难分,其实是没有的。冯芸恩是个心思豁达、不拘小节的人,家里给她定下这门亲事,她便学着和齐王相处靠近,也愿意费心思哄他追随他,帮他铲平一些障碍,但这一切都基于他即将成为夫婿的情况下。当她发觉齐王这个人将有损家族亲友时,她同样能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人踹开。 所以冷清平没花多少时间劝慰,她自己就缓过神走出来,又像是没许下婚约前一样自在了。 然而齐王那边,却少了个极大助力的帮手。困囚时愿意花时间到门口见见冯芸恩,他便打了哄着她请开国郡公帮忙的心思,如今谋划彻底落空。发现冯芸恩接连几日不再露面之后,他隐约猜到了开国郡公大致是放弃了自己,不由恼怒起来,把自己关在屋子了酗酒怨天尤人。 他拿着酒壶,站在窗前,猛地灌了一口,倒出的酒水顺着前襟流了一路,他却浑不在意,而是眼神迷蒙地盯着窗外,微微仰头看着昏暗的天色,北风呼呼地刮着,看样子又要下场雪。 这个冬天,有些不好过。 …… 朝中暗流涌动,人心难测。 安王和齐王同时出了事,明帝龙体至今还未康愈,朝政大事无人主持,便有人心生贪婪,丞相国师之流,不满足眼下代理朝政的权柄,想要更多,妄图从辅政变成主政。 前朝争论个不休,乱成一团,这个时候有人上书奏表,祈求那位二十年前退居永安宫的皇太后出手,稳定时局,总理朝政。 一石激起千层浪,忽然之间,这位被群臣百官忽略遗忘的太后,被推到众人面前。有人支持,便有人反对,同一时间针对是否将由太后主政垂帘的争议,成了颍都最大的话题。

老一代朝臣,逐渐忆起当年有位名唤秦安真的杰出女性,依靠铁血手腕辅佐初登大宝的明帝平定四方。忆起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颜,忆起她为了安定民心急流勇退,隐居幕后二十余载,从不插手政务左右明帝意志。 有学究大儒感叹岁月匆忙时光荏苒,兴之所至饮酒助兴,酒意上头挥笔泼墨,林林总总书写一篇旷世华章。 文章写得当真是行云流水,笔酣墨饱,文中无一言一字描绘秦太后的政绩伟业,却又字里行间处处透露出她的成功与杰出,不曾提及她的宽容大度,却又无时无刻不叫读者觉出她的隐忍与屈才……短短百千字,极具感染力,引发无数人情感认知上的共鸣。 这篇文章流传出去,引得颍都无数学子传阅赏读,既赞叹大儒学者的雄浑笔力至高文采,又忍不住升起一股对当今太后娘娘的敬佩崇敬之情。 随着呼声越来越高,太后走出后宫,再次走上朝堂便成了顺理成章、万民期盼的事情。 符淑蹲在地上,小心谨慎地整理好太后所穿衣袍那长长的衣摆,这件黑金相间的袍子,华贵艳丽,却又低调内敛,将太后身份尊贵又威严深沉的特质展现的淋漓尽致,“陛下这件衣裳真好看,以后可得经常穿,要不要照着这个款式再制几套别的颜色的出来?” “别的颜色?”太后立在等身的铜镜前,想了想,“你觉得什么颜色好?” 符淑道:“陛下穿惯了玄色,不若换点亮色,花青、碧玉石、蘇枋都很不错呢。” 太后边想着那几个颜色做成袍子的模样,边扶正腰间玉带,然后觉得不太好看,“算了,不好。” 整理好衣摆,符淑站起身,一点一点拂去袍面上的细小褶皱,过了一会,她嗫嚅道:“这几日,奴婢听说……有几位大臣,于殿前死谏,意图阻止您,您……” “死谏,”太后不以为意,“那便死好了,哪个朝代没死过几个人。文死谏,武死战,君王死社稷,若真有人因哀家之事撞柱而亡,血染金殿,哀家还算钦佩,必为其操持大办风光送葬。” 斜睨一眼,太后放下端平的双臂,微微抬起下巴,让符淑整理领口,“告诉赤羽卫,当杀则杀不必手软,那些个不听话的、带头挑衅哀家的,还有那些当众蛊惑人心的,或杀死或驱逐,让他看着办,有些人不见血总是不甘心低头,只有一点,别留下不必要的麻烦来惹哀家心烦。” 奉皇太后旨意,处死安王,其家眷男子判处流放,永世不得归返;女子没入为奴;齐王流放,发配苦寒之地,非死不止劳作。 自政变结束,明里暗里的大权已经完全移交到太后秦安真手中,之前她缺一个堂堂正正立于高堂上的理由,如今这理由有了,该做的便是铲除异己,以怀柔政策对待愿意归顺者和犹豫不决者,以残酷无情的手段对付反对者,屠杀和贬谪,没人不怕。 便是有不怕的,那又如何,杀一儆百效果不是更好? 五日之后朝野上下,对太后当政不满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 …… 寒风咆哮,大雪纷飞,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冷明烛捂着手炉,站在廊下,抬头望着一团团、一簇簇雪飞落下来,银装素裹,似舞如醉。她很怕冷,但却很喜欢眼前的雪景,静谧而安宁,仿佛以她为中心,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出去,都无比地安静而辽阔。 正是这种辽阔,让她觉得全身心的舒畅惬意,仿佛下一瞬就能融入雪中,化身天地万物,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不冷么?”许靖池又取了件狐裘斗篷出来披

在冷明烛身上,看了眼冻得微微发红的双颊和挺翘的通红鼻尖,又好气又好笑地帮她拉起雪帽,“冻成这样还要立在这赏雪?” 冷明烛也笑,“冬日总是这样冷,难不成因为怕冷就要错失这般良辰美景,多不划算。” 大红色的雪帽上嵌着一层雪白的长绒毛,冷明烛戴着那帽子,绒毛毛便围着她的脸划了个圈,天上飘落的雪珠子晃悠悠落到她身上,许靖池盯着看了一会,只觉万籁俱寂,眼中只剩鲜艳的红,雪白的脸,乌黑的发,还有那异于常人的眼瞳。 冷明烛的瞳孔,不似寻常人的棕黑色,而是一种冷灰色,瞳孔深处似乎镶嵌一朵六瓣雪霜,有一种奇异的美感。现在她看着漫天飞雪,那双瞳中便折出一道绚丽的银白来,远远瞧过去,竟像是眼中生光了。 许靖池被她深深吸引住,“良辰美景,谢公曾言‘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先前我亦是深以为然,但今时今日此地我却觉得这话说得不对。” 冷明烛掀起眼帘,侧目瞥他,知道他嘴里必是没个正经,索性转身迈过台阶,朝雪地里走去。 许靖池赶紧跟上去,一派讨好的笑意,“午后好时光,素雪裹红梅,与卿廊下伫,俯首喜娥眉,如何不能四者齐并,依我看还是那谢公身边没有一位像阿曦这般倾城绝色的爱妻!” 爱妻? 冷明烛瞪他一眼,蹲到地上,两手拢了把雪团成球团,狠狠地朝那个油嘴滑舌的混账东西砸了过去。 许靖池避之不及,一团冰凉的雪球径直砸在脸上,碎雪珠子呼啦啦灌进领口,激得他浑身一个哆嗦,不甘示弱地也团了个雪球,却没朝冷明烛丢,而是抡圆了手臂掷到半空,随后迅雷之势扬手撇出一记小巧精致的飞刀,扎碎了雪球。 那雪球正好就在冷明烛头顶上,登时爆裂的雪珠子便兜头罩下来,落了满身。 许靖池立在离她几步之外,合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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