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22日 星期四 小雨转阴 春天是充满朝气的，它让人愉悦，让人有寄托。 我窗口那粗壮的香椿树，在这蠢蠢欲动的万物里，悄然萌芽，那嫩芽在雨后里一片一片展开，透着淡淡的清香气。 似乎在这样的季节，所有的坏，所有的错，都会和自己一笔勾销。 我驻足窗前，听到孩子吭哧吭哧的声音回过神来，我抱起我的一一时，安小晴家那胖嘟嘟的元元头像就赫然在手机屏幕上闪起来。 我知道，她可能又遇到了想“喝一杯”的烦心事。 “运儿，放风吗？” “嗯，但是我不保证几点。得看孩子什么时候醒。” 是的，在有了孩子以后，时间已经成了孩子不定期发放的福利，约个三朋知己坐下来聊天也已经变得“拖泥带水”。 当安小晴把元元放在膝盖上并塞了一个奶嘴就开始气愤的发表感言：“我家奶奶给我把元元的腿绑起来，说以后长大了腿好看，还要给我元元挤□□，说以后我元元的孩子才有奶吃。什么破理论，没听过。” 她随后表情却突转急下有点担忧的继续说：“你婆婆给一一这样做了吗？我竟然问我妈，我妈说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我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逗着她家元元。 但心里却在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心口不一了呢？ 明明前几天婆婆给一一挤□□，一一哭的嘴唇发紫。 王佳然出差回到家正好看到那一幕去阻止他妈。 他妈却摆出老一辈儿人的经验是真理的原则差点摇旗呐喊。 什么为了孩子好，我们没良心了，每天这样伺候着我们一家人她多累，到头来却落个坏啊。 千年的万年的你小时候生病抱一晚上了啊，我把你带大多不容易啊，就开始了漫长的哭天抹泪的诉苦阶段。 我知道，我和王佳然又顺理成章的妥协了。 每次我婆婆想做什么事情，总是能在别人反对的情况下顺利的完成她所要的结果。 为什么呢？ 我公公是宠着的，说一不二的那种。 儿子是无能为力的，自己的妈会诛心的那种。 而我，是只会给老公撒泼打滚，但从内心是优先考虑别人，习惯了的那种。 我不明白，她的家庭地位为什么和我亲妈就完全相反的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望着眼前这个和我命运有些相同的人安小晴。 “去他的，我问我婆婆你小时候怎么不裹脚了？她说她们那会儿已经不流行裹脚了，而且对身体不好。合着现在他的行为就是对元元身体好了？双标的无可救药。我才不管，摒弃错误的不科学的，社会才能发展。什么年代了，科学育儿。以后我孩子的孩子吃奶粉不就得了，我可心疼我闺女。” 安小晴果然秉承了他一如既往的火爆性格，尽管我撅嘴闹脾气的对待王佳然，但是那种对老公“家暴式”的惩罚方式我从来没有做过。 她不一样，怀孕的时候孕吐，因为她老公玩游戏没有及时过去慰问她，上去就把人带手机踢出了门外，她老公一只拖鞋还留在了屋里，最主要，只穿了一条内裤。 任其苦苦拍门哀求半小时，邻居怕影响自家15岁孩子的价值观要报警的情况下才结束。 当然，这只是在安小晴的婆婆没在家的时候，要不然又少不了
婆媳开战，她老公左右劝的场景。 “呦！什么婆婆风儿把你们吹出来的。晴啊，今天几级？”王冰碰了碰有些呆滞的我。 王冰在这几年里出落的像换了一个人，还是清瘦，但却更有成熟女人的魅力。 王冰一边继续把手在我眼前晃一边说：“嘿，姑娘,带孩子带傻啦，你家小棉袄呢，怎么没带出来？” “我能出来那就是给你们的福利了，还要啥自行车？”我一副欠揍的样子，我又无奈的摆了摆手，“本来要带出来的，我婆婆说外面风大，怕吹着孩子。” “哦，一定又加了一句，早点回来。” “不，加了两句，早点回来和孩子一会儿就饿。” “你这行走的奶瓶一个小时之内回去是吧？同感。”安小晴笑着给了我一个理解的眼神儿。 “你们这妇人，三从四德就算了，真当自己家是豪门大院，天天守着公婆等着分什么？分家产啊，就那点家底能让你们老公正常长大成人就捉襟见肘了，我看是分火力吧。”王冰带着蔑视的表情，“每天拿机关枪砰砰的给你们来两枪，你们还得拿胸膛使劲堵着。尤其是运儿，丝毫不吭。你上学时候的劲儿哪去了，有一个压的过你的婆婆就怂了啊。” 我看着情绪有点上头的王冰笑了笑：“何必呢，我是知识分子，不跟我那婆婆一般见识。” “你们为什么没有打算搬出来的想法，晴，你家都天天上房揭瓦的，不能自己搬出来单独过日子吗？” “我倒是想呢，你刚才也说了，他父母哪里有钱又哪里肯给我们再买一套。就咱们这个小地方，三线城市的工资，一线城市的物价，展飞的工资，呵呵吧，买不起。而且展飞这个人，我算看清楚他了，运儿，跟你哥一个德性，全是玩儿的心，没有过日子的心，那游戏，比我亲多了。为了它熬夜家常便饭。” 安小晴拍了拍怀里有点哭态的元元，深有一些无可奈何。 “精装小户型家具家电齐全了解一下。”王冰拿着手里的冷饮单在安小晴面前放下开玩笑，又一本正经的说：“租房子不行吗？你们是可以想一下的。” 她转念一想：“当然了，你们俩这闲置在家的败家媳妇，不能分担家里的开销，你们入不敷出的老公，以及找事情当成生活的公婆是达不成统一协议的，你们出去单独过有点渺茫啊。” 王冰摇着头，“多么悲凉的领悟，幸好我退出家庭的牢笼早，要不然我得跟你们一样愤世嫉俗又奈无可奈的。” 这妮子自从看到我俩生子产生的一系列化学反应加蝴蝶效应以后，总是会感叹她幸好没有加入到我们这种水深火热中去。 安小晴摇着已经开始哼哼的元元看了看蛋糕店墙上的表说：“过几天元元的百天宴你们一定要去啊，我可不想面对着我那惺惺作态的婆婆。” “我知道了，但是我得马上回去了，要不然我家一一该饿了。” 我看到安小晴看表的动作大概估算了一下回家需要的时间说。 “你们俩啊，轻轻的你来了，轻轻的，你又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王冰挎着二郎腿在我们身后背起了诗，我可没空搭理她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给她摆了摆手就着急走了出去，我看到安小晴家的元元似乎在闹觉。 当我带着焦急的脚步走向家门时，我没有隔着门听到孩子哭闹的声音，顿时放松了一下紧张的有些紊乱的步伐。 从生完孩子，我还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离开孩子身边超过一个小时，可能
没有任何当妈妈的经验，我每天都在担心，吃的多了担心撑到，吃的少了担心饿到。 就算是上厕所，也像是赶鸭子是的，恨不得要将所有的排泄物一下子倒进马桶才甘心。 这一段时间我每天处在殚精竭虑，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的状态中正当我准备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我尝到了隔墙有耳的怨言“这么大人了，跟自己是公主是的，不让她做饭做家务是为了让她好好带孩子，还天天想着出去玩儿。” “妈，运儿从生完一一每天都在家带孩子，你让她出去放松一下吧，你看一一出生才4斤多，需要多餐少食，这两个月她每天晚上都要醒来喂五六次奶，一一才能长成现在肉嘟嘟的小模样，好几次我看她吃着饭都能睡着。刨妇产的刀口因为太累都没有长好。” “哦，我天天闲着了？让我出去放风了？伺候你们一家子我还有错了是吧，早上起来那么早做饭端到眼前还嫌我叫她起床了，谁不是为了孩子，这孩子对奶粉过敏只能吃母乳又不是我造成的，还不是怪她自己体质有问题，孩子跟着受罪才这样，我20岁就生了你，每天还要照顾你爷爷奶奶一大家子受了多少委屈，你们现在，什么都给你们弄好了伺候着你们，反而还伺候的不对了是吧？我......” 我站在门口，木讷，无奈。 对于婆婆这些老掉牙的话我像听我妈说她的疯语一样习以为常。 并且她这种形容自己的不容易，一般都是在家里人稍微违背她的时候定期发作。 只是有些可笑，我妈被我爸打着过日子，只敢背后骂我爸。 我婆婆却完全相反，从嫁给我公公开始就让我公公给惯成了养成系霸道范儿。 毋庸置疑的更年期更加猖狂和为所欲为。 当然这种霸道只体现在家里，在外面和颜悦色，平易近人。 亲朋好友都说我嫁了个好婆婆。 我无话可说，随她吧，我不想为了这夸装的态度去逢迎或者讥讽谁，我亲妈毕竟也不是什么善类。 但人啊，你在容忍和宽宏的边缘，她却会全力出击的把你击的节节败退。 “然然，你可别傻，结婚以后你可是经常出差的人，那孩子怎么出来的?” “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王佳然的声音。 所以，在王佳然推开大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冷笑的有些阴郁的我，他愣了一下，顺势把身后的门给关住，把已经握紧拳头的我拉住来到了胡同口。 我甩开他的手，怒不可遏的对着他嚷嚷：“王-佳-然。”他重新拉起我的双手，眉眼间尽是温柔，但此刻多了几分愧疚的说：“对不起，妈说话有失分寸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侮辱我了，产检的时候就因为B超单显示孩子小，就冷嘲热讽的说你在你家怎么就怀孕了？王佳然，还过不过了？”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怪我，我怎么给我妈解释啊对不对？你害羞我也害羞。” 他用两只有温度的手轻柔的扣在了我的两个耳朵上：“不听不听，好不好？” 他学小孩子撅起带点小胡茬印子并不可爱的嘴巴，“我给你买了麻辣小龙虾，等一会去卧室偷偷的吃怎么样？” “你闪开，我不想给你说话。”我打掉他的手。 “老婆，看在一一这么可爱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这喜欢女儿的爸爸好不好？” 他拉起我的手摇晃起来。 我恶狠狠的对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王佳然道：
“明天就去做亲子鉴定，把单子非要拍在你妈面前，然后就跟你离婚。” 王佳然一脸委屈的扬起胳膊：“不做不做，一一小模样哪一点都在证明着，百分百肯定的事情。除非是你不想要我了，嫌弃我了，哇—嘤嘤，老婆嫌弃我了，哇—” 他学一一的嗓音，用袖子擦着并没有的眼泪。 我被眼前这个大男人幼稚又做作的动作逗笑了。 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梁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谁让这个对我认认真真爱的男人是我在这个家里的靠山。 安小晴总是让我拿出“鱼死网破”拼个你死我活的气势来面对我霸道的婆婆，不要忍气吞声的当个被别人拿捏的受气小媳妇，我一直没有听进去过，因为面前这个男人总是以另外的方式让我放弃那种和婆婆对立的念头。 在婆婆经上不去书写无用的牢骚。 “老婆，我给你把风。” 王佳然一只手抱着我们的女儿，另一只手悄悄的把卧室的门反锁说：“还是热的。” 我哭笑不得，还是隐隐的想起了我亲妈，那天她还要给我炒辣椒鸡蛋。现在，王佳然也这样。 爱是不是可以没有分寸？ 我拎起餐盒里一只颜色红亮，让人垂涎欲滴的小龙虾，瞬间鲜香扑面而来撞击着我久违的无辣不欢味蕾，我有种迫不及待要让舌头乐开花的冲动。 可能许久未看到辣椒的红在我眼皮里，竟然莫名的觉得这麻辣小龙虾此时是如此的诱人，我兴奋的刚放到嘴边，手却像被勒住了命脉一样停在了那里。 “怎么了?”王佳然把已经睡着的女儿放在床上问我。 “我......”我有些犹豫，“你让我想一下，我需要衡量一下吃掉这个小龙虾的利弊。” “你已经快两年没见过辣腥了，就吃两个没事的。” “我......” “要不吃一个？” “......” “妈发现不了。” 我举着那只小龙虾的手，现在已经有些麻木的微微晃动了几下，面前这只小龙虾抖了一抖竟像在瞧不起了我，“没出息的，瞅瞅你那怂样子，还敢吃掉我，没胆量的家伙。” 它的大钳子张开着，也像是在给我示威。 我又瞅了瞅餐盒里那“明艳动人”的其它小龙虾们，有一只钳子上还夹着一片脆生生的蒜片。 宛如一个妙趣横生的女子拿着蚕丝的雪白手帕在给我招手：“来啊，快活呀......” 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让已经发干的喉咙湿润一下，做了一个深呼吸给王佳然说：“我决定，还是不吃了。不能逞一时之乐让女儿吃了我的奶再上点火，还有......” 我疑神疑鬼的对着王佳然的耳朵说，“万一有寄生虫或者不干净的呢?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吃能产奶的吧。” 我不舍的把小龙虾放回盒里推给王佳然。 王佳然抿了抿嘴巴说:“嗯，那我也不吃。” “那多浪费，这么好吃的东西。” “谁说浪费的，我送人。” “送谁？妈？妈能给你讲出小龙虾从□□开始，一生的生活环境和大厨的烹饪环境。” 王佳然似乎被我的话触到了某根神经，抱着我开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