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了，周末黎煦阳带着江小暖去逛城里最大的家具城，逛了一圈，买了几个小东西，经过按摩椅店时，黎煦阳顿住了脚步。 上次浴室那个坏了，现在应该配个新的，一直没时间去想这个事，现在既然遇到了，就顺水推舟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售货员见到这两位俊男靓女的，气质不凡，连忙上去问候。 黎煦阳搂着江小暖的肩膀，往店内走，“我们先看看。” 江小暖仰头低声问：“你又要买按摩椅？” “看看先。” 黎煦阳弓腰按了按一款灰色座椅，广告牌写着：“主打一个舒适。” “坐上去试试。”他按着江小暖的肩膀，坐在了按摩椅上，轻轻一摇，“怎么样？” 江小暖躺靠在上面，舒服地感叹了一声，“不错不错。” “还可以按摩的。”售货员连忙打开按摩椅旁边的液晶显示屏，“按摩、睡眠、护肤都有。” “还蛮多功能的。” 黎煦阳听到这句，笑了笑：“那就这款？” 江小暖没回答，闭着眼享受，黎煦阳立刻给售货员递了个眼色，售货员小跑着去开单了。黎煦阳绕到按摩椅后，把手搭在江小暖肩膀上，“我们放卧室里，你跳了一天舞，累了，就可以按摩一下。” 江小暖睁开眼，一弯，“现在知道心疼我了，那还那样折腾我……” “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黎煦阳又开了一张空头支票，想必江小暖也习惯了，又闭上了眼睛，若不是身边传来熟悉的动静，她差点睡着了。 是羿。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黎煦阳，像是在说：“我真没跟着你们。” “羿，这么巧？”江小暖站起来，穿着一件灰色休闲衬衣的羿，看起来很慵懒，他一向是精神紧张、无比戒备的，真难以想象能看到他这么放松的样子，也太帅气了！ “是啊，我的……我爸让我挑一些家具，放在我的房间里。” 这时，售货员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笑道：“三位不如坐在咱们休息室休息一下，顺便体验我们的全方位按摩沙发，黑科技噢。” 黎煦阳有些无语，他真没打算坐下来聊的，逛逛就回去吃饭了。 江小暖倒没意见，正好她想了解一些情况。 于是，他们走到休息区，坐在沙发上，要了一杯咖啡和两杯柠檬水。 黎煦阳先开了一个话题，“听说你接手了公司的部分业务，感觉怎么样？” 羿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水，“哪有那么简单，比练武可难多了，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从头开始。” 学习其实不是问题，问题是让下面的大爷们服你。 江小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案子怎么样？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 羿在泰国犯的案子，使他每天晚上睡得不安宁，做噩梦，在宋京旗和律师团陪同下，他去自首了。 因为这件案子非常复杂，涉及到跨过犯罪和泰国被起底的杀手组织，以及他们控制下的孩子们，被逼做坏事、杀人越货，这些都是有实质性证据的。 最重要的是，羿是为了救更多孩子，屈从于邪恶组织，他其实可以选择远走高飞的，却选择留下来。 也有不少证人，证明羿救过他们，不光是孩子们的供词，江小暖也是一个有力的证人
。 但考虑到羿确实在客观上实施了杀人，不具备客观违法阻却事由，是符合犯罪构成客观要件。这个案子复杂的地方在于，在刑法上，羿杀人是不具备期待可能性的。 他是被迫的，痛苦的。 再考虑羿在本质上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还是孩子，法官选择了轻判—— 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两年执行。 这两年里，羿不可以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离开浮云城也需要报备批准，也是这一点，使得宋京旗下边的人整天吵吵嚷嚷的。 韩武也因为绑架江小暖，去自首了，因为女朋友被威胁，他一时糊涂绑架了自己的侄媳，但由于认错态度良好，也取得了家属谅解，他被判了两年，同样缓期执行。 这两个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你们还记得，我讲过的弗吉尔的故事吗？” 江小暖拍了拍手，“当然记得！他三十多岁重见光明，世界完全变了，再也无法正常生活下去，还不如失明那会自由！” 羿很感激江小暖还记得这个故事，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弗吉尔，我获得了光明，但世界也变了，我确实有些不适应，我比自己想象中……更热爱自由。” 他的自由指的是，不受束缚和牵绊的生活，从小过着没有亲人的生活，有了亲人后却不知道怎么生活，亲人是他的光明，也是他无法适应新生活的重要因素。 他和爸爸宋京旗提过，不想去公司上班，宋京旗也知道他需要时间适应，便提出了唯一一个“只能在家住”的条件，他无法拒绝。 听到这里，江小暖安慰道：“自由当然是要追寻的，但你现在是一种新的自由，没关系，慢慢来，才比较快嘛！” “唔，谢谢。”羿深受鼓舞，手指揉了揉下巴，面露难色地说：“我这里还有一件事——” 话音未落，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垂下头，他们的身体居然不同程度地摇晃起来。 “？？？” 这所谓的按摩沙发体验，幅度有些太夸张了吧？ 黎煦阳捂着额头，想笑又感觉不笑为好，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摇着晃着问：“你刚刚说还有什么？” 羿的两手撑着沙发垫子，身体没那么晃了后，才说：“你们最好关注一下关晓雪，她不太对劲。” “晓雪怎么了？”江小暖结婚后，也很少跟关晓雪联系，两人都比较忙。 羿咬了咬唇，“她找过我好几次，说是——” “什么？” “说是想跟我……联姻……” “哈？？？”黎煦阳愣住了，关晓雪不是有对象吗？还是什么严信的小公子。 羿理解他们的困惑，因为当初他也是这么困惑，都忘记拒绝关晓雪了，直接问原因。 关晓雪支支吾吾地回答，黎煦阳和江小暖结婚的那个夜晚，马尚醉了，她照顾马尚，马尚睡到七八点，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见到守着他的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江小暖问。 黎煦阳不由得联想起马尚浑身体毛，他特别容易出汗，尤其是夏天。 羿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想起了在曼谷被下媚药的那个夜晚，真的久久无法忘怀，却又不想被看出来自己忽然闪现的“邪念”，只能简单地说：“抱了她……” 黎煦阳眼睛一眯，“抱了她”恐怕不是单纯地抱了她，八成是发生了关系。 <
/; 马尚真是糊涂啊！关晓雪有男朋友的！ “关键是关晓雪的男朋友居然一直守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当场提出分手，还说要把这些事情扬出去，让她身败名裂……” 听到这，江小暖呆住了，“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一晚……” 那一晚，他们都是在半岛酒店的二楼吃饭，关晓雪和马尚在楼上叫了晚餐，严恒是中午吃完饭走的。 九点钟，马尚和关晓雪下来了，当时他们也准备走了，现在回想起来，神情确实有一点古怪，关晓雪有一点心不在焉。 当天晚上，就听到马尚离开的浮云，回龙城的消息。 “可是，晓雪找你联姻，是什么意思？” 黎煦阳代替羿解释道：“如果能和京旗国际联姻，那严信就奈何不了他们，到时候可以说严恒爱而不得，刻意诽谤关晓雪。” “唔，差不多。”羿肯定道。 聊完这件事，江小暖也没什么心情买按摩椅了，黎煦阳对按摩椅有点想法，悄悄要了一张名片，意思是：你开的单，我会买的。 他们一起下了停车场，羿扶着一辆火红的法拉利车门，转过身，想跟他们告别。 黎煦阳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推出不久的，他也非常喜欢，甚至打算月尾就去订购一辆。 看来宋京旗是非常疼爱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黎煦阳也为羿高兴，可是，他也不会再去订购这一辆了。 “再见。”羿挥了挥手。 江小暖心思不定，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拜拜。” 羿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嘴了。 江小暖当晚就约了关晓雪见面，就她们两个人，在与遇咖啡，店长见到江小暖一般都直接喊“老板”，而不是老板娘。 “辛苦你们了。”江小暖打完招呼，牵着关晓雪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有几天没来了，被打扫得很干净。 关晓雪摔坐进了沙发。 江小暖从纸箱里取出一瓶苏打水，打开后放进去一根干净的纸吸管，然后递给关晓雪，“先喝点水吧。” “谢谢。”关晓雪一脸愁容，显然没有从严恒的威胁和马尚不负责任地离开，这两件事里抽离出来。 “晓雪，你喜欢羿吗？” 关晓雪抬起头，一脸茫然，“什么？” 江小暖走过去，抱住她的肩膀，心疼地说：“你曾说，再也不会有人，像马尚给你带来的感觉一样，我觉得他和你一样，还沉浸在你们过去那段受伤的感情里。他以为你不原谅他，而你以为他不爱你，你们缺少的是一次掏心肝的谈心，把心袒露出来，让对方看个透彻。” “小暖……” “老一辈会说，婚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倒觉得，婚姻是彻底地敞开自己，那么，既然婚姻都是如此，恋爱更应如此，毕竟遇见喜欢的人，得有多大的运气啊。”江小暖抚摸着她的头发，试着让她的心慢慢地安静下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如果时间都用来赌气，或是冷暴力，那是真的不值，让人看笑话罢了。” “可是严恒——” 江小暖柔软的手指贴在她的唇间，“这一点你放心，师父说，去找他的爸爸，看看能不能摆平。” 关晓雪双目圆睁，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这点事还找黎叔叔，不要了！” “唔，
那找羿的爸爸，应该也可以，你自己选择？”江小暖温柔地望着关晓雪，多一个选择总是好的。 想了一会，关晓雪做了选择——黎叔叔，毕竟黎关两家认识了不少年。 第二天，这件在关晓雪看起来天大的事，黎远方一句话就办妥了，严恒二话不敢说，直接承诺道：“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他甚至给关晓雪打电话道歉。 这件事解决后，关晓雪没了后顾之忧，直接去了龙城，她要找马尚说清楚，是分是合，他说了算。 江小暖和黎煦阳的婚后生活也一如既往地甜蜜，养着的宝玉已经长得黎煦阳膝盖那么高了，总是缠着他，而不缠江小暖。 所以，黎煦阳再晚回来，都会带宝玉出去遛遛，越是夜晚，宝玉越兴奋，如脱缰野马一般，往前奔，也只有黎煦阳拉得住，换成江小暖，恐怕得跟着它一起跑了。 在骄阳，除了建筑设计时需要清净，其余在家的时间，黎煦阳都一定要看见江小暖的人。江小暖也毫无例外，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舞蹈房。 舞蹈房大概五十平米左右，一面巨大的从天花板直落的墙镜，横着一根压腿单杠。 江小暖没事就来这里转转，有时候就穿着身上的衣服，没有音乐，也能来一段即兴舞蹈。 浮云城进入十一月后，偶尔会出现前一天还是“夏天”，后一天就穿毛衣的天气。 这天也是，温度骤降，还刮着大风，黎煦阳把一些娇弱的花搬进小玻璃花房后，便大雨倾盆，完全不跟人商量，把黎煦阳浇了个透。 从花园进屋子后，他把所有上下的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 “才下午两点，天就黑了。” 黎煦阳自言自语道，关完窗户，他去浴室冲了个凉，又下了楼，路过舞蹈室的时候，看了一眼穿着灰色紧身长裙跳舞的江小暖。 江小暖从镜子里见到了他，但没有停下动作，“你不是在做设计吗？” “现在去做，之前把花搬进花房了。” “下雨了吗？” 江小暖倏地停下舞步，用挂在衣帽架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和颈边的汗，然后走向窗口，拉开窗帘，惊呼：“居然天黑了！” “是啊。” 黎煦阳也看过去，天比刚刚还黑，跟黑夜没什么两样，在门口犹豫了两秒钟，他问：“你还跳吗？” “唔！我还跳一会吧，你呢？” 黎煦阳指着隔壁房间，“那我去做设计，等会见。” “等会见。” 江小暖笑了笑，重新拉起窗帘，喝了一大口水，继续之前的舞蹈动作编创，完全忘记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