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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烛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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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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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元皇帝做事当真是雷厉风行。前脚提起,后脚那伴读就送到东宫了。 冷明烛绞着眉头瞧着眼前的孟杭,“怎么是你?我何德何能啊,能叫孟大将军孟大世子来给我做伴读。” 今日孟杭身上没穿甲胄,而是一身青衫披了件玄色大氅,如今到了屋里脱掉大氅,露出长腿窄腰来,怎么说呢,美色当前,移不开眼。 “陛下有命,乘舟岂敢不从?”孟杭挽起袖子,整理了一下被人扔的杂乱的桌案。他微微俯下身,垂着头,背后披散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一些下来,落在桌面上。 冷明烛啧一声,别开眼去。她直觉,这家伙是来搞□□的。祖母虽然做主解除了婚约,让自己不受束缚,能够随意选择,但很明显,祖母仍旧倾向于孟家郎子做她的驸马,乃至以后成为她的皇夫。 不过,安元皇帝并未挑明一切,最终还是看冷明烛自己的意思,即便不如所愿,至少和孟家的交往不会断绝,只会越来越近亲,保证他是一柄所向披靡的刀,为她披荆斩棘。 冷明烛往椅子上一摊,盯着孟杭笑道:“有你在我眼前晃悠,我如何安心读书学习?只怕是来捣乱的。” 那人头也不抬,“那便当我是来捣乱的吧。” 冷明烛道:“祖母把你调来我这里,外面禁军卫队谁在管理,实在大材小用了。” 孟杭快速地收拾完桌案,这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温声道:“不是陛下调派来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不会日日都来伴读,外头禁军还归我麾下,闲暇时才会过来看着你读书。兵法之道单从兵书上学的远远不够,我会以这些年经历过的实战经验给你讲述。” “所以你不是来伴读的,你是来给我当老师的。”冷明烛总算明白了。 孟杭轻轻点头。 半个月前,静北候许华章带着许靖池从颍都出发,返回东境。那天,冷明烛没去送他,甚至临行前连个像样点的正经道别都没有。 但是孟杭陪着父亲安国公去送了一程。 许靖池跟在许华章紧后面,蔫头耷脑地一直往城内方向张望,他在等冷明烛,可直到最后那人也不曾露面。 他淡淡地想着,她果然心狠绝情,依这样看,再过段时间,她是不是就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见孟杭一如既往地泰然自若,他就更郁闷了,自己远走边关,这个家伙留在颍都日夜守在她身边,那一纸婚约纵使取消,谁又能确保不会旧情复燃? 这时,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孟杭脸上礼貌疏离的笑容刺眼、令人讨厌,好似胜利者炫耀的嘲讽。 许靖池单独招呼孟杭走到一旁,搓着指尖按捺心底的烦闷,“今日我一走,不知何时还能再来,希望你照顾好她。” 孟杭点头,“嗯,我会的。” “这个,你帮我转交给她。”许靖池低下头,从脖子上取下不久前父亲归还给他的那条宝石坠子,郑重地交到孟杭手中,“护身保平安,给她,有什么危险能替她扛住。” 孟杭双手托住那坠子,犹豫开口:“这东西意义非比寻常,恐怕她不会收。” 许靖池垂眸,丧气道:“你肯定有办法,还用我教?给她就行,至于归属于谁不重要了。” 正说着,那厢许华章已经告别了安国公坐到马上,扬着马鞭招呼许靖池赶快上马。 许靖池目光复杂地看了孟杭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走到马匹旁边翻身跃了上去,随着父亲命令策马前行。 <

/; 他有他的使命,他在缓缓走向他的明天。 孟杭站在原地目送,等离去的身影越缩越小,直到看不见了,他轻轻搓了搓掌中的珍贵坠子,随风而去的,还有一句轻若蚊蝇的“保重。” …… 安元皇帝秦安真执政八年,期间扩大了手中的帝权,削弱抱团权臣的势力,致其瓦解;扩大科举的规模,给朝中官员来了一场大换血;劝农桑,薄赋役,推广先进的农业生产经验和生产技术,扶持鼓励农业生产;大力屯兵养马,发展兵力实力,打造常胜大军。而制下的限制土地兼并的策略、平定周边挑衅大厉小国的战事终究没能做完。 冷明烛继位,年号天宁。承先帝之志,重新采用前人的方田均税法,丈量土地,核实每户占有土地的数量,按照土地的多少和肥瘠收取赋税,官僚、地主不得例外,增加了国库田赋收入。任用安国公孟良璧、程慧瑾、孟杭为帅,出动文臣孙侯、岑威为使节,游说邻国结交邦好,从而孤立屡屡挑衅的北羌和新楼,联合包围,使其大败,从此与新楼不再维持十年一约的和亲关系。 广德公主冷谨言,和新楼王敏波夫妻伉俪,并在大厉扶持下坐稳新楼王后的宝座,膝下一子年仅六岁已定为继承者。 福慧公主上书奏表,愿回归故土,以求终老,程慧瑾收兵凯旋之际将她护送回国。 垂拱殿里掌着灯,亮如白昼。冷明烛埋头于案前处理奏折,华英和胡符箓侍立左右,一个轻摇团扇给她带去清风凉爽,一个关注着冰鉴里的冰块,时刻更换,免得热气弥漫上来,扰了冷明烛做事。 墨画端着一碗刚做好的冰蜜冷元子推门进来,小心地放在桌案一角,等凉气散一散再招呼人品用。 冷清平从外头风风火火闯进来,草草行了个礼便扑到案前双手撑着身体,一脸兴奋道:“我听人说,福慧姑母快回来了?到底是哪天啊?” 当年鸿胪寺卿卢益明当着她的面,指天为誓此生绝不再娶,叫冷清平那如火情意闷在心口,越烧越旺。她忘不了卢益明,却不会再死皮赖脸上去纠缠,后来便上书安元皇帝请求外出散心,这些年,她便一直徘徊在外头,游历山川大河,赏遍世间美景。直到战火再起,才不得不重返颍都,做她安分的广德长公主。 冷清平没见过这位存在于别人口中的姑母,因为福慧公主前往新楼那时,她还未出生。后来冷谨言和亲新楼,姊妹两个通过几回信,信里时常提起福慧公主,说她容颜美丽,性格温婉,但不失坚强倔强,引得冷清平对福慧姑姑很是好奇。 前阵子来信,新楼归降成为大厉属国,福慧姑姑一道随大军回来,等了又等都没等来,她便忍不住了,直接追到冷明烛面前询问。 冷明烛朱笔微顿,头也不抬,“急什么,该回来自然就会回来了,等着就是了。” “哦。”冷清平长长地哦了一声,“我还听说福慧姑母会带着孩子一起回来,孩子的话论辈分和咱们是平辈对吧,阿姊陛下可知道人家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啊?” 没等冷明烛回答,她自顾自说道:“话说,孟家将军也要凯旋了,你们还打算成婚么?对了还有一事,昨日我去看望了父皇,好像不大好了……” 说到这里,声音染上些哀伤,这些年她在外头跑,忘却了颍都的一切,父皇、阿姊统统都淡忘了,如今再见到时,才发觉她的父皇已是病骨难销。明帝在位时,虽没有过于宠爱她,但也不曾苛责冷待过,内心深处她仍旧敬爱着父亲。 听到明帝的消息,冷明烛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什么表示。冷清平又叽叽喳喳缠着人说了一

会话,全程她在说,后来觉得没趣便道了声“告退”,垂头丧气地走了。 华英端过那碗已经不太凉了的冰蜜冷元子送到她手边,劝道:“陛下歇息一会,吃点东西消消暑气。” 冷明烛转了转脖子,搁下笔,抬手去接,视线落到碗中的时候,忽然出神愣了一瞬,随后将碗往外头推了一把,“端下去吧,不想吃。” …… 当日夜里,冷明烛去了安泉殿。 当年事变,安元皇帝登位,明帝便迁到了安泉殿养病,此处偏僻,平时很少有人往来,倒算得上幽静安宁。 冷明烛过来时,明帝刚服完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屋里没放置冰鉴,一进来便觉得闷热潮湿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头,抬脚走进去。 陆长宁行过大礼,恭敬地拖了把有些松动不稳地椅子过来,“陛下请坐。” 许是被声音吵醒了,明帝塌陷的眼皮颤了颤,睁开眼,看见了坐在床边的人。他瘦了很多,身上骨节嶙峋,长久不见天光导致面色惨白,双眼漫出颓丧浑浊的死气。 冷明烛盯着他看了一会,便知道冷清平的话是真的,但那又如何,心里感受不到半点伤感难过,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释怀感。 她默了一会,打破屋里的沉静,“这么多年,我很好奇,祖母教我狠心绝情,但是她为何留下了你?是因为母子情缘吗?当年父皇又是怎样说服祖母留下冷祺暻性命的?” 她想了很多,也有过很多猜测,又觉得都不太符合实际。她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虽然无足轻重,但是在她无聊的生活中,勉强能算是一桩趣事。 听她提及秦安真,一直沉默的人终于抬起眼皮,眸中聚了些光彩。失色的嘴唇颤了几颤,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因此便笑了几下,“她是我的母亲。” 尽管不是由她腹中所生,她仍旧是母亲。 前十三年,她给予了温柔的爱意,牵着小小的孩子学走路,看着他读书习武,与亲生母子无异。 之后十年,她看着他在兄弟相争的泥淖中奋力挣扎,最终扑腾上岸。他也有些好奇,当她得知自己将承大位时,有过真心的喜悦吗? 登基后,她助他稳定朝堂,手把手教他和权臣对垒,也有过温情和真心的吧? 至于后来的对弈相杀……明帝阻断自己杂乱的神思,不再继续想下去,“她是我的母亲,没有母亲不爱孩子,更没有孩子不爱母亲。” 冷明烛眨了眨眼,点点头,似乎懂了什么。 她走出安泉殿,抬头望向上空。 烈日,蓝天,白云。 这么多年,似乎什么也没发生改变。 华英远远地朝她走过来,身后还带着个月白衫子的俊美郎君,那人脸上扬着好看的笑容,长发随风飞舞,举手投足温雅华贵。 郎君快步走过来,慢慢地变成奔跑, 他朝着冷明烛跑过来,眼中晶亮得一塌糊涂,他说:“我已经打下玄火国,再无忧患!大哥承了侯位,从此往后,我可以一直留在颍都!” 哦,冷明烛认出来了。 是她的阿池。 她张开手臂,将来人纳入怀里。 “我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了……” 还真是什么都没变呢。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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