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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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濧阮羒安眭耢292、暗不宜近嫔妃,太子不宜离左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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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旧宫。

由于大明南京和北京两个都城并立, 两套完整的中央领导班子, 一个打酱油一个干实事而已。南京旧宫虽然没有主人, 但一直有留在南京的旧宫人们打理, 起码拎包入住是没问题的。

只是, 人给房子注入灵魂,再华丽的宫殿, 再精心的维护, 四年没有人住, 很快就失去了生气,垮得厉害。就像前期疯狂注射玻尿酸的脸,一旦停用, 整张脸垮掉, 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刚好此时又是万物萧瑟的初冬季节, 雨夹雪,连菊花都挺不住了,满地黄花堆积, 清清冷冷, 凄凄惨惨,怎一个衰字了得!

东宫一家子就在这种凄凉的情景下搬到了旧宫的东宫。刚刚安顿下来, 太子朱瞻基就奔赴凤阳老家,先祭拜祖陵, 把家室都托付给了岳母胡善围。

都是过来人,一看朱瞻基和阿雷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胡善围心如明镜, “太子尽管放心去,这里有微臣安排,定能保东宫妥当。”

来之前,张皇后已和太子密谈,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等洪熙帝传来“好消息”,太子有东厂的人监视,该拜的坟头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就要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临行之前,孙良娣捧着一套护膝,挺着微凸的小腹话别太子,“天气湿冷,祭陵要经常跪拜,殿下小心寒气入体,这对护膝是妾身亲自做的,妾身手艺简陋,还望太子莫要嫌弃。”

太子收下护膝,“以后不要再做了,孙良娣安心养胎便是。”

“嗯。”孙良娣摸着小腹,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说道:“殿下,妾身其实是皇上派来东宫的耳目,妾身早年跟随彭城伯太夫人身边时,父亲就暗中投靠了还是太子的皇上,皇上许诺,将来妾身参加选秀,一定会帮妾身嫁入皇室,父亲只是永成县一个小吏,连官都不是,指望妾身攀龙附凤,将来飞黄腾达。”

“但是,殿下……”孙良娣走近过去,抱着朱瞻基的胳膊,“妾身从小就仰慕殿下,妾身出身卑微,第一次跟随彭城伯太夫人进宫时,殿下与太子妃还有汉王世子堆一个雪兔子,汉王世子误以为妾身是宫女,要妾身把他和荷包里的金珠和宫人一起分,妾身尴尬,恨不得钻进雪堆里。是殿下认出了妾身,化解尴尬。”

朱瞻基目光惆怅,他们三人堆雪兔子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一年是童年的结束,从此以后,他们三人就各有心事了,再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玩耍过。

孙良娣垂目说道:“妾身有自知之明,知道殿下对谁都和善,并非只是对妾身一人,但是对妾身而言,出身卑微,终年半主半仆的跟随彭城伯太夫人身边,被京城豪门贵女鄙视,不屑为伍,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真正融入京城名媛的圈子里。”

“殿下能够记住妾身的名字、帮妾身解围,妾身一辈子都记得殿下的恩德,妾身因‘选秀畎亩,联姻民间’而一夜之间飞到枝头,被抬进东宫,这六年来,从来没有真的出卖过殿下,所有传到皇上那边的消息,皆不痛不痒,为应付皇上而已,如今妾身已经有孕,纵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打算。”

孙良娣从袖子中取出一本薄薄名册递给太子,“这是妾身这些年收集的皇上耳目名单,有东宫的眼线,也有安插在坤宁宫皇后那边的,但愿能够帮助东宫渡过危机。”

孙良娣献出了投诚的投名状。

果然如张皇后所料,用孩子将孙良娣捆绑在东宫这条船上,立场自会改变,孙良娣对太子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爱护,这都不重要了,利益捆绑比虚无缥缈的感情更可靠。肚子里的孩子是活生生的,投名状上头一个名字就是太监王振,这个名册也是真的。

这就足够了。

朱瞻基将名册交给阿雷,“虽如此,也不能完全相信孙良娣,一应晨昏定省都免了,尽量不要和她相处。你如今身子日渐沉重,这一胎怀相不好,还舟车劳顿,在东宫好好休息,把名册交给胡尚宫,她自会有所安排。”

身在皇族,朱瞻基不得不多留心眼,孙良娣若生女还好,若阿雷和孙良娣都生儿子,孙良娣只比阿雷的孩子小三个月,嫡子和庶子年龄相差如此之小,将来必有隐患……

朱瞻基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孩子还没出生,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作为一个父亲去爱孩子,相信孩子,而是防着孩子们。

那么,我和父皇有什么区别?我没有权力指责父皇,等我当了皇帝,或许我比他还过分。

原本,朱瞻基还不理解阿雷突然的转变,觉得她断的太快,太绝情。

如今,连朱瞻基都佩服阿雷的理智了。

生在帝王家,这是躲不开的命运。

婆婆张皇后说的话都开始灵验了,阿雷对孙良娣的投名状并不意外,说道:

“我知道的,你放心去凤阳祭陵,莫要被人抓住不孝的把柄,往东宫泼脏水。”

阿雷铺开案头上的白纸,把算筹、圆规、尺度等等东西一一取出来,开始画图纸,“我打算送给肚子里孩子一份礼物,闭关做事,孙良娣打扰不到我。”

朱瞻基的顾虑,阿雷都知道,干脆井水不犯河水。

朱瞻基往炭盆里添炭,然后静静的看着阿雷画图,阿雷只要提起笔,就会到忘我之境,根本觉察不到朱瞻基何时离开。

朱瞻基在凤阳祭陵、阿雷在南京旧宫做图、胡善围拿着孙良娣献的名册布置人手,洪熙帝在北京实行新政,新政以休养生息为主,鼓励农商,削减江南赋税,司法上废除了洪武朝和永乐朝严苛,以宽容为主,无论朝廷还是民间,洪熙帝名声和威望都颇高,都赞之为“仁”。

洪熙帝有监国的基础,政治手段老练,且民心所向,因而汉王和赵王心下不服,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东宫太子奉旨出京,举家去南京旧宫。洪熙帝能够瞒过群臣,瞒不过和他过招半辈子的汉王和赵王两个亲弟弟。

两个藩王都猜出洪熙帝和东宫有矛盾,一颗死心再次被激活了,想要从洪熙帝和东宫之争中渔翁得利,两人联手,暗中招兵买马,伺机捡漏。

除了东宫,洪熙帝还拉起了清单,清算当年他当太子时要废太子的骨干们,比如妹妹安成长公主和驸马西宁侯宋琥,当年安成公主是支持汉王的,宋琥也是如此,洪熙帝念及安成公主也是仁孝皇后生的,一母同胞,不对妹妹下手,可是驸马就不同了,是外人。

何况西宁侯掌握重兵,世代负责大明北方的国防,洪熙帝担心宋琥和汉王勾结,威胁皇权。

洪熙帝下旨,夺了宋琥的西宁侯爵位,还削了其驸马的俸禄,把爵位给了宋琥的弟弟宋瑛——也是妹妹咸宁长公主的驸马。

咸宁长公主当年是支持太子大哥的。洪熙帝以纪律委员的细致,一直拿着小本本记录谁对他好,对他不好,当了皇帝,手握皇权,几乎可以为所欲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洪熙帝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用皇权实现私人恩怨和政治抱负的双重满足,隐忍二十一年都是值得的。

但是,太子朱瞻基并非牢牢笼罩在父亲的阴影之下,还是有臣子看出东宫远离京城的隐患,直言上奏。

洪熙元年,正月,洪熙帝在大年初一大朝会上正式启用了“洪熙”的年号,终于彻底走出了被“永乐”支配的痛苦。

真是扬眉吐气啊。

春暖花开,洪熙帝春风得意,渡过了此生最完美的一个春天,然而,到了五月,太子去凤阳、南京皇陵和孝陵都祭拜完毕了,大功告成,洪熙帝还是迟迟没有召太子回京。

群臣们又不是傻子,琢磨出异样来,太子是国储,是备胎,就是防止皇帝突然驾崩而无缝隙衔接,避免国家动荡而设置的,现在好了,国储被支到千里之外的南京,那么国储意义何在?

时机已到。

在京城留守的沐春乘机把洪熙帝暴饮暴食、宠爱郭贵妃、偏宠滕王、冷落太子的“谣言”散播全城。

很多人都相信了,因为郭贵妃的亲弟弟郭玹承袭了武定侯的爵位是铁定的事实,张皇后的娘家却依然是彭城伯的伯爵,堂堂大明皇后,娘家爵位居然比贵妃娘家爵位还低一等,明显是宠妾灭妻啊!

哪怕为了张皇后的颜面,封张皇后弟弟一个一次性的承恩侯爵位遮遮羞也可以的,可是无论朝臣如何上奏,洪熙帝就是不肯给张家封侯爵。

而且,洪熙帝这大半年胖的也很明显,下巴的肉都快垂到锁骨上了,扶他走路的太监,也从两人变成四个人。

一桩桩事实摆在面前,“谣言”变成了真相,无论锦衣卫和东厂如何辟谣,捉拿传谣之人,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谣言。

群臣们坐不住了,以耿直闻名的监察御史李时勉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李时勉,永乐二年的二榜进士,选入翰林院,当了庶吉士,毕业后在翰林院当侍读学士,因其学问高,品德好,被选去给皇太孙朱瞻基当了讲经师傅。

永乐十九年,刚刚建好的北京新皇宫奉天殿乾清宫三大殿遭遇雷击火灾,李时勉认为这是天灾示警,请求太宗皇帝不要迁都,回南京去,太宗皇帝暴怒,夺了李时勉的官职,下了大狱。

洪熙帝登基后,老师杨荣入了内阁,成为内阁大臣,杨荣把李时勉从监狱里捞出来,恢复官职,并且把勇敢劝谏、不畏权贵的他安排到了专业对口的位置——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是有kpi标准的,每天必须且只能启奏一件事,并提供建议。

李时勉到底是太子朱瞻基的老师,岂能坐视太子远离京城,一直在南京坐冷板凳?

五月十一日,李时勉当监察御史上任第一天,就把今天的kpi用在太子身上,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丝毫不顾忌洪熙帝的面子和内阁大臣杨荣连连暗示他闭嘴的干咳之声,直言劝谏:

“……皇上乃九五之尊,亲贤臣,远小人,暗不宜近嫔妃,太子不宜离左右!否则国储不稳,国家危矣!”

不愧为是蹲过太宗皇帝大狱的人,骨头够硬,囚服刚刚脱下,官袍还没有捂热呢,就敢字字都中了洪熙帝的雷点。

李时勉的嘴巴似乎有毒,每说出一个字,洪熙帝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一些,血压升高,明显戳中了龙之逆鳞,最后听到“国家危矣”时,洪熙帝的脸已经胀成猪肝色了!

自打登基以来,洪熙帝一直以仁厚的面目示人,宽松刑狱,是个和颜悦色的大胖子,从来没有当众发脾气,李时勉句句毒舌,蓦地遭遇大刺激,洪熙帝当庭震怒,指着李时勉,“来人!速速扑杀此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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